離開關慶雲和英租界後,袁寶山並沒有急着回新明賭場,而是回了東方飯店。
他想靜靜。
從現在起,袁寶山將正式從這個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楊嘯。
從現在起,他踏上的是一條充滿了荊棘和唾沫的險路,前方看不到盡頭。
他需要點時間來適應。
回到飯店的房間後,他直接把自己和衣砸到了床上,啥也不想,就那樣沉沉地睡去。
也許只有沉睡才能讓他忘記過往。
這一睡就是好幾個小時,直到下午近四點,他才悠悠醒來。
他一醒,立即就爬起來開始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飯店,前往日僑區自己所租的那套房子。
既然已開始新生,那就沒必要再對過去有任何留戀。
接下來他做的全部是一些不需要動腦的事:買被褥床單毛巾牙刷等生活必備品、收拾屋子……
也許只有這種不需要動腦的事情,才能讓他慢慢適應新身份的轉變。
「楊嘯君,你來啦?」
正當袁寶山在慢慢地收拾屋子時,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從門口響了起來。
是深田惠子下班回來了。
「嗯,來了,你放學了啊?」
袁寶山回頭淡淡一笑,溫和地回了一句。
在此時此刻,他已完全融入了楊嘯的身份,開始帶着一個面具來開始他的人生。
「楊嘯君,你等等,我來幫你。」
深田喜子說了一聲,然後急急往隔壁房間跑。
她應該是想先把手中的東西放下,然後過來幫袁寶山收拾屋子。
這姑娘有些熱情!
袁寶山終於意識到吳啟民要特別提醒他小心陷進去了。
他知道,深田喜子之所以表現出如此熱心,並非是對他有別的想法,而是這姑娘真的簡單,習慣以一顆善心去對待他人,再加上哥哥又不在身邊,她可能需要一個能說話的人。
可就是這種朝夕相處,才是最危險的。
會日久生情。
袁寶山暗暗提醒自己,必須時刻提高警惕,以免自己陷入溫柔鄉。不僅如此,自己似乎還得刻意做點什麼,不給這簡單的姑娘任何誤會和期望。
深田喜子很快就回來。
「楊嘯君,抱歉,我應該收拾好,等你來。」
一回來,她就忙不迭地用不流利的中文來道歉,似乎在為沒提前收拾乾淨而很感歉意。
其實屋子裏一直保持得很整潔,楊嘯只不過是習慣性地在入住前收拾一下,以讓自己住得更舒服一點而已。
「你不必抱歉,屋子很乾淨,我只不過是隨便擦擦而已。」
為了方便深田喜子聽懂,楊嘯以極其緩慢的語速回道。
可就算是這樣,袁寶山也還是得逐字逐句地來解釋其中的意思,然後深田喜子就用日文來猜測其中的意思。
這樣的溝通稍稍有點累,但卻便於兩人快速進入學習狀態。
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儘管袁寶山一直在提醒自己保持和深田喜子的距離,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他內心其實挺享受這種輕鬆愉快的感覺。
別看深田喜子年齡不大,干起家務活來卻是一把好手,什麼鋪床單、套被套、疊衣服之類的,有了她在,根本就不需要袁寶山插手。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很會照顧人的姑娘。
估計她哥也挺享受這種被照顧的感覺!
袁寶山的心裏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個奇怪的念頭,他忍不住問道:「喜子小姐,你這麼能幹,你哥一定很幸福對吧,他是做什麼的呢?」
「不知道,他工作上的事從不跟我說,我也不問。」
深田喜子的回答稍稍讓袁寶山有些吃驚。
連做妹妹的都不知道哥哥是幹什麼的?
什麼工作需要這麼保密?
為什麼在天津呆得好好的,卻又被突然調往上海?
一個較為可怕的結論從袁寶山心中冒了出來。
只有特工才會如此神秘!
袁寶山沒想到,自己隨便租一個房子,就很有可能又碰上了一位日本特工的家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