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敘述,問阿慶兩個奇怪的問題「客人袖口是什麼顏色?」「送他進後院的時候,童將軍怎麼樣?」
阿慶觀察很仔細,「是黑色長衫,袖口掐了兩道白邊。童將軍沒反應,眉目還是老樣子。」
褚掌柜嗯了一聲,思量了剎那,放下帘子高起聲說「回吧」,車夫抖一下韁繩,馬車繼續前行。阿慶暗嘆一聲掌柜的就是掌柜的,氣定神閒。媽耶,這可是五千萬神仙錢!
天空中飛鳥西去,其聲「盧盧」。
孫先生在後堂小客房飲着茶,山羊鬍徐老司匱陪着聊着行當的趣事,聽見門外石板路腳步聲「咄咄」。
褚掌柜進門就雙手環抱,口稱失禮失禮,讓尊客久等。客人起身還禮,兩人嘴上謙讓着,目光極快的掃過對方,又不着痕跡挪開。
褚掌柜全稱褚景明,任富水樓的掌柜已經十餘年,過手這麼大的數目都是第一次。五千萬璀錯錢,可不是山下的黃白物。即使是山上的普通修行者,給他兩輩子也積攢不下這些錢。褚掌柜定了定神,心下已經存了計較。
富水樓身後,是山上修行宗門夫如山,富水樓只是其外門一處俗世產業。一般的銀樓,沒有修行宗門做依仗,神仙錢碰不得。
所以說在大盧國,能存青錢的鋪子和不能收青錢的鋪子,是兩種行當。
徐司匱起身讓出主位,褚掌柜款款坐下。
隨侍的丫鬟添上新茶,褚景明掌柜先扭頭過問廚下是否已經準備着午膳,才回身直入正題,「聽夥計說,孫先生是代表墨家白姓來。這筆錢,貴主人是大概打算怎麼用?」
「主要是起造花園別業。家主人祖籍彭城,但彭城實在太過偏貧,不宜長居,故打算在臨淄城外擇地造園。此後家主人就此紮根,上上下花費較多,索性就將身家換成青錢,就近存在銀樓,隨用隨取。」
「大抵情況下面人已經跟我交代過。不瞞尊客,臨淄城內銀樓大大小小十幾來號,即使在能收青錢的鋪子裏,敝號規模也排不到上游。」褚掌柜目光炯炯,直視着孫先生。「五千萬錢不是小數目,尊客定然提前掃聽過消息,為何還要舍大取小?」
孫先生輕笑了一下,解釋的話模稜兩可:「這個嘛,自然不止是看山下光景,是我主家和貴號山上人家有些交情,所以專門有過囑咐。」
一旁的阿慶聽得雲裏霧裏。
褚掌柜並沒有得出什麼有用信息,這時安司廚前人來通知午膳已經好了,於是一行人移步一旁飯廳。飯桌上的氣氛就融洽了許多,雙方絕口不提存錢的事,褚掌柜和徐司匱只問些南地的風土人情,孫先生只誇讚臨淄好風景。大盧國民好飲,孫先生推拖不過,還飲了酒,於是賓主盡歡。
飯後孫先生已經喝的有點微醺,褚掌柜着阿慶扶着出門。出了前鋪,馬車已經等在正門。褚掌柜囑咐阿慶引路送回客棧,客人飲勝,務必將客人送到房裏才好。
上車前,孫先生突然回頭,指着阿慶說道:「貴號有此人物,如有幼麟乳虎,後生可畏啊!」
阿慶摸摸腦袋,不知道怎麼回答。
馬車走後,褚掌柜和徐司匱又返回後堂,飲茶解酒。徐司匱不先發言,拿盞蓋掩着茶葉,等掌柜的發問。
「徐老,這事兒我還是吃不准。您怎麼看?」
「人的來路看不出什麼大問題。除了五千萬璀錯數目過大,其他反而一切正常。」
「童將軍也沒有反應,總歸不會是妖。」
這個時節,人妖混居,就有一些分辨的方物。質量有高有低,民間比較通用的,就是以銅鑄怒目將軍人形,有妖物從眼前過,銅人會快速鏽壞,長滿綠斑。
「既來之則安之,總歸要先見過實錢再說的。」
褚掌柜一人在後堂踱步良久,終於停住。轉身去往另一側自己書房。
書房北側牆壁掛一副畫,上面雲霧繚繞,有高山大泊,
褚掌柜從櫃中取出朱紅香盒,拈出三支香來,以藥柴引燃,插入香爐。香煙裊裊升起,和畫中雲霧相疊,看不清楚。
褚掌柜恭敬拜下,說了幾個奇怪的字「肖孫離落,駭放乖從。」
一瞬間,大盧臨淄城內一個普通銀樓的書房壁上畫中,墨跡隱隱變化,雲霧散去,水泊動盪。
第一卷 鷓鴣天 第四章 畫牆起蟄龍(原兩章合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