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二日,漢口天陰有小雨。
關平披戴蓑衣巡視自己的七牙旗艦,水師前部督陳雷在前引導,面有驕傲自誇之色。
這是漢軍第二艘七牙旗艦,第一艘是關羽的旗艦,如今被關羽轉送給伏波將軍趙累,這艘旗艦是漢津大營新造的,就出自陳雷監工。
陳雷着重介紹這艘旗艦的特色,這艘旗艦裝載更大的床弩,所用的弩箭更是短矛一樣,杆部前段鑽有細密孔眼。
關平不理解這些密佈於箭簇之後的細碎眼孔,陳雷解釋:「鑽孔後引燃發射,火源在箭內,非猝然能滅。火滅而煙生,此煙能毒人之雙目、口鼻、肺腑。」
一同巡視旗艦的還有水師後部督羅蒙,羅蒙好奇拿起一杆大弩箭細細審視,眉梢淺皺,已經能想明白這杆箭的用途。
就是用來縱火的箭,使用前一定會焚燒箭簇及周邊眼孔,射擊、飛行過程中,箭頭火焰很難熄滅。火焰熄滅,殘存孔眼裏的毒物會生出部分毒煙,孔眼細碎,這毒煙實屬微量。
可旗艦裝載這種火攻用的特製火箭……怎麼有一種玉石俱焚的可笑含義。
等敵艦靠攏,需要旗艦用火箭攻擊時,那什麼都完了。
羅蒙若無其事將手裏鑽孔火箭放入箭箱裏,不做一點反應;關平拿着特製火箭只覺得沉甸甸,用一種陰翳眼神看陳雷。
陳雷有些不自在,悻悻做笑,扭頭他顧。
隔江的夏口,這裏已被吳軍重新佔據。
因降雨江面一團濘濛,視線受阻,看不到北岸一點輪廓。
賀齊巡視軍營,在江邊北眺,良久一嘆:「丁奉進退失據,而我也左右為難。」
親族部黨跟隨在身後,大多望着北面,或扭頭向東感受着迎面而來的濕潤東風,面容神情各是不同。
丁奉缺乏必要的策反價值,難道自己也沒有麼?
自己手握四萬大軍……哪怕戰力差一點,也能抵得上一萬漢軍,麾下更有土漢百姓七萬餘戶,按照荊州分戶法,分戶後怎麼也有十萬戶。
再按着田信推動的部曲折算食邑的規矩,自己降漢,保底也應該拿到一萬戶食邑!
再加上田信厚待降將的號召,以及自己引發的戰略變動……自己要求也不多,只是一萬戶食邑之外還想跟關家結親,以保證長遠未來。
可是呢,負責江夏戰事的關平並沒有遵守劉備、田信推動的相關政策,厚待降將成了一句空話。
比起丁奉、自己降漢這種選擇,關平、馬超似乎更想砍下丁奉、自己的腦袋。
他們想要血染紅的功勳,而非簡單的拓土之功。
丁奉被輕視,自己也被輕視……這種情況下,即便降漢,也得不到好待遇。
奮鬥一生,屢次從孫權手裏脫身,攢下極大的基業……難道就這樣白白交給漢軍?
何止自己心中憤懣,賀齊左右觀察部黨的狀況,一個個都沒好臉色。
都是一路拼殺打出來的地位,若降漢,自己地位尚且不穩定,他們的未來更不明朗。
拿不到漢軍準確的回覆以及擔保,誰敢強迫這三萬餘,近四萬人降漢?
大不了不要武昌這塊兒泥窪爛地,大家一鬨而散返回深山老林,當個幾百、數千人的酋長,也是很痛快的,何苦去看漢軍臉色?
可天下將定,深山老林絕非好歸宿。
東風吹拂後背,鮮綠披風緊緊貼在身上,賀齊側頭引來眾人注視:「潘璋新破彭猗,吳軍已至柴桑口,三五日間必能揚帆西行至來山,重立大營。今東西相爭,若臨陣反戈,必為漢軍所輕,此非我願。」
他目光掃視,見眾人並無異議。
投降也是要分方式和場合的,孫權跟關平決戰時,己方反戈固然能打出驚天效果,可這樣關平會勝利的很輕鬆,關平及其麾下漢將必會生出輕鄙之心,不利於長遠發展。
既要改投漢軍,就該用漢軍的方式來辦事,光明磊落變易陣營,孫權想來打……那就來打吧!
賀齊面容布着老年斑,目光卻是炯炯有神,對於孫權的所作所為,他有事情看不順眼。
他目光落在次子賀景臉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