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夏侯尚新的隱居之地。
一場霜降後,夏侯儒掛一領熊裘縱馬踩踏地上黑褐枯草,他繞過山峽小路,仰頭眺望山崖下石洞前的木屋,心中說不出的惆悵。
越來越看不懂如今的大漢,自八月初全殲吳質雍涼軍團後,整個大漢各方面以一種讓人很難理解的方式在發展。
原因太多了,主要是功勳太高,朝廷拿不出切實可行的封賞方案。
大漢如今政出四頭,許多事情要不斷協商進行,因此北府功勳至今沒有正式頒佈,就連關隴州郡縣的官吏,除了馬超是實授外,其他都督、郡守、縣令長都是代理的。
其後還有兩個因素在干擾大漢政務的正常運轉,第一是道路阻礙,田信、關羽、諸葛亮之間通信遲緩,許多突發事情需要通告、確認、協商處理,一來二去最花費時間。
第二是江都突發的時間餘波未止,董允太能跑了,見事不對逃亡益州,到現在也不知道諸葛亮會怎麼處理董允一事。
諸葛亮處理好董允一事,關羽才能對江都的『孫氏外戚勾結天子近臣案件』定性。
這個案件處理的結果,代表着諸葛亮的態度。
用親信重臣的命為祭品,所證明的態度,其保質期很長,可以讓關羽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不需要反覆確認諸葛亮的態度,關羽本身又能代表張飛的態度,因此那時候的關羽就能代表朝廷與田信方面協商,完成功勳封賞。
總之,如今的大漢政出四頭,讓夏侯儒難以理解這四個人,但也覺得不是什麼壞事。
見接下來的山路多是山溪沖刷的石子路,夏侯儒遂下馬,與幾個親隨步行登山。
也就三十餘步高的坡地,這裏夏侯尚的木屋修築在一塊巨大岩石上,岩石背後是凹陷的山洞,洞深有限,如今設立圍欄,伺養了十幾隻羊。
夏侯儒來時,夏侯尚正處理一條手臂粗的蛇皮,蛇肉已經掛在一邊吹風,蛇皮緊繃,夏侯尚正刮擦蛇皮上粘粘的雜物。
「如今正是兄長大展拳腳之際,何故屈身山野之間,與飛禽走獸為伴?」
夏侯儒恨不得拔劍斬碎夏侯尚處理的黑質白章蛇皮:「兄長,可知曹子桓遣人議和之事?」
「知道。」
夏侯尚語氣不快,斜眼打量夏侯儒:「我已是天下人眼中的死人,又何必再現身惹天下人笑話?何況,我又該以何面目去見曹子丹?」
回頭繼續處理蛇皮,夏侯尚語氣落寞:「我有二女一子,如今皆健全人世。曹子桓九子一女,女兒流落在外,九子已有五子夭亡。想必他也晝夜憂苦,又不能向人傾訴一腔悲愴,實在可憐。前仇舊恨,到此為止。」
大概也知道夏侯儒在想什麼,夏侯尚又勸告這個堂弟:「族中仲權一人統兵即可,再多無用也。」
「那兄長以為,弟當如何是好?」
夏侯儒自己搬來一個小凳子坐到一邊,口吻略無奈:「當年我隨兄長與曹子文出征烏桓,至今以來只有統兵之術,再別無所長。」
「我聞江東呂蒙好學,有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之美名。陳公也常拿呂蒙之事激勵部伍,怎麼到了你這裏就成了別無所長?」
夏侯尚手上不停:「我聽公上言語,似要在上林苑中建一座南山書院,先選軍吏入學聽講,意在宣講律令法學及治民之術。弟所有意,何不辭去軍職,入書院求學?」
夏侯儒猶豫不定,不甘心:「難道就再無他路?」
結果夏侯尚不言語了,作為與曹氏休戚與共的夏侯氏一脈領軍者,夏侯儒在魏軍中如魚得水,生活十分愜意,只有別人適應他、配合他的說法,而他只需要配合幾個主將就能完成領兵任務。
在魏軍中生活再愜意……可如果曹丕知道夏侯尚沒死,肯定要收拾他。
真的沒辦法,只能響應夏侯尚的呼喚。
結果現在軍權都保不住了?
領兵雖然兇險,可軍隊的保障力度始終是優先的;再說了,這年頭當郡守、縣令長也是有危險的。
夏侯儒坐了一會兒,夏侯尚處理好蛇皮,塗抹一層油脂後懸掛晾曬:「你還是短見,遠不及羊氏。羊氏一入荊州,就知學院關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