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良是個穩重的人,可在當下漢軍風評里,他卻成了一個猶豫、遲疑的人。
對此幾乎所有人的共同評價……馬良多少覺得有些道理,自己還是不夠冒險……果敢。
所以確認孫密失蹤,馬良與三個營的大隊匯合後,當即拋棄俘獲輜重,通知南北方向進攻獲嘉、共縣的黃襲、李盛,開始向西企圖與田豫匯合。
匯合成一股,力量集中使用,就有最大的把握擊潰、打穿河內。
渡河時七千大軍,其中有七個營五千人來自南中、益州地區……這本就是輕裝山地兵的產地,擅長遠距離奔襲、突擊、穿插。
主力是南中兵,他們想回家的話,想跟家人團聚的話,只能跟着馬良從頭殺到尾。
置之死地而後生,面對這樣一心回家的決死之兵,魏軍有幾支部隊能擋得住?
因此馬良始終有信心,軍吏團隊也有這個信心……至於充當主力的南中兵,他們不可能有多餘的想法。
什麼情況下,他們會出現什麼情緒、思想,這是田豫、馬良推算過的事情。
南中兵比遊牧義從兵好用,就是因為聽話。
聽話的原因就是別無選擇,只能跟着主將一路走到尾。
而遊牧義從部隊普遍有馬,又在原野上馳騁慣了……這些人要跑,帶着馬兒逃跑就行了,中原大地再荒敗,野外物產也要比邊塞好很多。
這撥人從軍隊裏逃跑,做一幫自由的兄弟……根本不會迷路,也不會餓死。
南中兵就不一樣了,存有巨大的口音差距,這撥人離開熟悉南中夷語的漢軍軍吏,在中原大地上只能迷路,或者被魏軍抓走當奴隸。
馬良向田豫靠攏時,汲縣內虛驚一場,武垓也初步包紮了屁股上的傷。
他只能趴在門板上,由軍士抬着巡視城中的戰備工作,也見到了寥寥幾個俘虜。
稀缺、寶貴的軍醫正為這些俘虜包紮……得益於漢軍的威勢,以及雙方交換俘虜的傳統,特別是田信交換俘虜時喜歡給己方吏士溢價增值,所以漢軍俘虜顯得寶貴一些,軍功折算時的比重也要比單純斬首要高一些。
孫密僥倖未死,已被剝除外衣只穿素色絲帛裏衣,就坐在涼棚下接受軍醫的包紮,他的左手在混亂中被割破,傷了血管,止血後顯得虛弱。
等他包紮完畢,武垓才問:「事至如今,又有何話要說?」
孫密沒精打采:「多說無益,我確係將軍所委死間,將軍受命於朝。如今看來,朝中廟堂之算,遠非我等能參悟明白。若所料不差,今驍騎軍、鎮南軍已至清水口。兄可發快馬前去偵探,陳述軍情。」
總覺得孫密還在演戲,也懶得羞辱、做無意義的事情。
武垓輕嗯一聲,趴在門板被抬着去安排探馬、信使的事情。
「唉……」
孫密則仰天長嘆,心中打鼓七上八下,即希望秦朗、滿寵的軍隊出現在清水口,斷絕漢軍歸路,
這樣自己的使命就算完成了,能以功臣的身份回到朝廷,並以此證明了對大魏的忠誠,自然能超擢任命,擔負更重要的職責。
可這樣的話,難免又有些心酸……難道自己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如果死在城門甬道,豈不是死的冤屈,連死因都不清楚?
如果秦朗、滿寵的軍隊沒有出現在清水口,那武垓絕不會再這麼好說話。
此時的清水口,滿寵與秦朗登岸,一同檢閱被俘的漢軍,雖然這些人一年前、兩年前還是魏軍。
但此刻就是漢軍,是大魏的俘虜,是關中決戰以來魏軍最大的斬獲。
就目前來說,就是最大的一筆軍功。
這筆軍功對國家士氣的提升是無法估量的,甚至比司馬懿破滅中部鮮卑還要重大一點。
遊牧諸胡算什麼?
有吳質珠玉在前,朝野上下對破滅、招降諸胡的功勳已經有些麻木、疲勞。
現在急缺的是對漢軍的勝利,俘斬百人幾乎都是一筆必須要讓皇帝的知道的喜事,更何況如今不損分毫,平白俘斬漢軍八千餘人……跳河逃亡溺斃者不可盡數?
縣侯,就在前方招手,白色、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