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北門處的一座宮室,這裏叫做玉堂署。
黃權抵達時就見虎賁已然在玉堂署四周站立崗哨,隔絕內外。
相府主簿胡濟在外等候,引領黃權入內。
玉堂署內,諸葛亮端坐主位,廖立居其左,左邊有一張空的太師椅,胡濟引着黃權在這裏入座。
還有一個站立的人,看服飾、裝束和背影,就知道是光祿勛向朗。
黃權落座後向諸葛亮拱手施禮,諸葛亮也只是隨意擺擺手,示意節省禮儀。
在椅子、胡床流行之前,入席是一種固定的禮儀規格;隨着椅子流通出現在朝堂、民間,相應的禮儀規程也就有所變更。
待黃權落座後,諸葛亮才說:「自雲長公委託朝政於葛某以來,種種諸事,葛某不曾懈怠。期間不想豫州生變,雲長公謀算落空。今人心思定,大勢如此,實難違背。更者,再起戰火煎熬百姓,此有違先帝遺命。」
他目光落向向朗:「自雲長公遇刺以來,就朝廷今後歸處,朝中已有定論。諸卿本就該協理葛某,力爭維持帝室尊榮。何為正月期間,會發生如此惡劣之事?又是誰串聯各方,蒙蔽葛某?」
向朗理屈,不言語,很是煎熬的樣子。
黃權面無表情,從關羽遇刺,把杜夫人派到關中請求救護時刻開始,朝中最激進的武裝領袖就已經放棄了武力鬥爭。
再其他的爭論,在失去軍隊的支持後,立刻就蒼白、無意義。
從關羽起兵,關東四州響應以來……北府可有實際的軍事調動?
沒有,只是把前期遊說、瓦解,達成實際控制的雒陽守軍完成了整編,正式歸入漢軍體系。
難道田信就真的不願意起兵?
不見得,北府中高級軍吏結構始終沒有發生過變動,都是田信用順手的老人。
局勢可控時,府兵關隴主力部隊自然會保持沉默、蟄伏、休養狀態。
府兵主力始終沒有動作,就像懸在所有人頭頂的巨大石塊。
正是有着極大軍事優勢,北府才敢信心十足的玩以靜制動、後發制人的策略。
所以這很有欺騙性……一個方面看來,北府似乎放棄了抵抗、不敢全面開戰;這會激勵許多人去冒險,如同釣魚一樣。
另一個方面看的話,北府似乎就沒爭過什麼,一切都保持了極大克制,現在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是朝廷步步緊逼所導致的。
因此,如今朝野中下層吏士對北府並沒有多少牴觸情緒……雙方沒有見過血,普遍人心思定,厭倦廝殺爭鬥。
所以田信以退為進的策略,已經成功了。
就像當年江陵保衛戰一樣,看似兇險,實際上田信依舊在釣魚,只是當年釣的是江東孫權,現在釣的是朝廷、婦翁。
黃權垂眉思索,心中不驕不躁也沒有多大的悲傷……算起來,現在漢軍體系內最大的派系是當年他一手創建的左軍一系發展來的。
左軍、府兵、北府船幫、嶺南各軍、橫海軍,都是當年左軍的底子。
此刻的黃權,以一種格外中立的心態重新審視這場極小規模的會議。
而廖立也不徐不疾,靜靜等候,似乎要看丞相這裏的大戲。
有一點是可以確認的,那就是《起居注》不會出現明確的字眼、把柄。
當年孫大虎事件殺了一茬隨駕御史、天子近臣;後來補充的這些近臣,有前車之鑑,做事自然會穩重很多,主動將很多不利因素擯棄不用。
畢竟,有些東西落在紙上形成字據,真的會死人,會死很多的人;可瀆職的話……可能一個人都不會死。
諸葛亮敲打向朗,向朗不敢接話題,這些問題太過於沉重,足以將他直接壓死。
廖立見向朗窘迫、緊張,擔心向朗情緒不穩說出什麼有重大誤會的話。
因此廖立準備舒緩一下氣氛,主動開口,對諸葛亮拱手作揖:「丞相,此案應與御史台有關。此案混淆不清含沙射影,意在中傷帝室,朝廷諸卿、各衙縱有風聞,亦不敢上奏陳述,蓋因司職不同。故,責任在御史台。」
「或許諸卿以為自有旁人向丞相稟明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