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原關羽大營,馬廄。
田信撫着麻酥酥的左腹,右手握一支竹笛在手裏把玩,斜倚闌珊目視乘船大軍自下游向漢水入口行軍。
隱隱約約能聽到吏士的哭泣聲音,還有惱怒的呵斥聲。
劉巴刺殺劉備,還當眾宣揚天命已絕?
以自己這一年來的撒謊經驗來看,劉巴肯定撒謊,用一個似是而非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掩蓋真正的動機。
估計是斬殺周泰,進據舉口的順利戰爭走勢刺激到了劉巴,才讓劉巴鋌而走險,豁出性命來打斷劉備的升騰勢頭。
這打斷的還有自己的上升勢頭,所有人都被劉巴這一舉動影響。
刺殺應該是最後不得已的手段,如果沒有擊斬周泰進據舉口,那麼劉巴應該還能繼續隱藏,從容佈局,針對的目標不是自己,就是關羽,更可能是想一網打盡。
把劉巴逼瘋,自己應是主要因素。
關羽、關平、張飛、張苞可能只是次要的,他們只對目前有看法,對未來沒什麼過深的想法,或佈置。
而自己,是要斷世族的根。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看破劉巴宣揚的藉口,真正認識到劉巴隱藏的動機?
劉巴是宗室,更是名士,家中世歷兩千石,已有成為零陵郡郡望之家的資格。
可赤壁之後劉備搶奪荊南,零陵郡望這種事情自然沒機會了。
宗室身份五世而斬,子孫有出息才能續籍,可怎麼才能有出息?要跟越來越多的劉姓子弟競爭,還要跟越來越多的世家子弟競爭,顯然普通劉家子弟上升渠道變窄,宗室子弟入仕渠道也有被擠壓的現象。
世家身份含金量高於普通的宗室,更高於普通的劉姓身份,兩種身份之間,劉巴應該是傾向於世家,而非宗室。
比如劉表能單騎得荊州,是因為宗室身份?不是,是因為名士身份,有這個名士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劉虞、劉繇、劉岱都是名聲高於宗室身份,諸劉出雒擔任牧守,應該就是一種巧合的妥協。
劉焉比較奇葩,可他父親一個江夏人卻能擔任長沙郡守,還能娶江夏黃氏為妻子,劉焉一家自然不是普通的宗室,最次也是豪強化的宗室。
宗室身份性價比不如世族身份,世族化,才是潮流大勢。
而自己卻是要打斷這種大勢的,關羽、張飛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後關平、張苞幫誰?
所以劉巴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後有太多的人。
他們應該對自身充滿信心,覺得已經到了徹底甩掉關張,自己挽袖來打的時間。
如果不是陣斬周泰進據舉口影響範圍過於嚴重,這些人應該還能忍,從容佈局,在戰場上解決關羽和自己,然後謀殺張飛。
他們可以容忍徐州世族的諸葛亮上台執行嚴酷《蜀科》,卻不能容忍寒門武將佔據越來越多的話語權。
寒門武將說到底,是寒門士人。
這年頭學習黃巾軍造反,也是需要文化素養的,看看所謂的武將,有幾個不識字?
而自己更是大面積掃盲,不管今後自己想幹什麼,反正一舉一動都會妨礙世家、豪族。
如果關平、張苞的軍隊也跟着效仿,劉家的羽林、虎賁宿衛部隊也進行強制掃盲,那世家的根基就真斷了。
「君侯,大將軍旗艦在江邊。」
虞忠小跑走來,左手高舉提着火把,田信微微點頭,闊步走向營壘外,已有小舟在等他。
登上五牙戰艦,夜間東南風吹來,第五層甲板上只有四座火盆,火光下關羽臉色嫣紅如血染:「孝先,陛下實屬輕傷。可此事影響惡劣又關係長遠,孝先如何看?」
周圍軍吏都已調到一層甲板,只有彼此兩人。
關羽所問,田信不做遲疑:「陛下無恙,勝過一切。」
關羽目光向南,隱約可見那裏有火光升騰,火焰照亮、染紅夜間雲彩:「是我急切了,不該將孝先引來。孝先若不至,或許我軍能小勝,亦能凱旋而歸,上下和睦。」
「孝先,你覺得該如何處置劉巴為好?」
「我想大肆誅連,可卻不
第一百六十七章 急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