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還未亮透,吳軍營壘號聲綿長,兩岸相連,此起彼伏。
田信匆匆洗臉後觀望吳軍舉動,見南岸駐屯油江口的吳軍主力終於出現,黑壓壓遮蔽江水。
舉目望去,到處都是灰黑船帆的戰船,大到艨艟、樓船,小到走舸、烏篷船。
「將軍,吳軍分兵一股乘船往下游去了,多是小船,約有千艘。」
斥候來報,熟悉水軍運力的一名斷臂老軍吏身穿白衣,開口:「將軍,此支賊軍最多不過一萬兩千人,少則在九千。」
周圍三十多名軍吏圍着,田信心裏踏實氣度鎮定,仿佛穩操勝券,具有一種感染力:「此偏軍,或繞擊舊城東北,或是增援孫皎,不足為慮。」
舊城城牆擺在那裏,田信連守軍都不放,吳軍想拿就來拿,管他分幾路偏軍。
眼前不是貪的的時候,集中兵力守衛新城,才能擠出一支突擊隊充當總預備隊。
吳軍千帆竟過,未過多久,從油江口起航壓來的戰船群往上游二十里處停泊,大船停泊江中,小船往來運輸軍士、物資。
「賊軍主力?」
田信不由疑惑,孫權就這麼點耐心都無?
昨天上午大雨才停,普遍光腳、或穿草鞋的吳軍在這種冰冷泥濘地里跋涉,還想不想活了?
明媚陽光照耀下,孫權進駐江渚島上,幡旗招展矛戟林立。
帷幕之中,孫權踱步到主位,左右親近、大小將校三十餘人排班入席,隨着孫權擺手示意,這些人才先後落座。
孫權依舊站立,面色陰鬱:「孤惜江陵守將田信之才,願以萬戶侯相待。此人卻先後辱我父兄,孤實不能忍。此仇不報,孤如鯁在喉,徹夜難眠!」
他目光掃視,左右臣從大多面露憤慨,隱隱有雀躍請戰之意,大多克制。
只有兩人仿佛事不關己一樣,一個是折衝將軍甘寧,一個是豫章太守孫賁。
田信造謠說他毒殺周瑜,結果好端端的使者在大雨天裏失足落水,弄的好像是他孫權故意滅口一樣。
到底誰是殺死使者栽贓他,以當時大雨環境來說,已不可考究。
孫權拔劍,鏗鏘一聲斬入面前几案,對肅然起立的文武說:「傳告全軍將士,並曉瑜城中無辜吏民。孤奉大漢天子詔令,征偽王劉備至此光復江陵,奪獻江陵者奏封萬戶侯,拜將軍;斬獻田信小兒頭顱者,亦封萬戶侯!」
隨着孫權發出戰鬥信號,前線呂蒙只能率兵進攻,現在也就江陵城南鋪了蘆葦草束,還用竹筏搭建快速通道,再其他的地方泥濘難行,根本無法行軍。
大型攻城器械只能擺在碼頭邊曬太陽,一個個吳軍方陣組成魚麗之陣,舉盾抬着簡陋竹梯來攻,其中摻雜一些仿佛斜立簸箕一樣的器械,更多的吳軍則背負草束、蘆葦,草束堆積在背上很高很高,遠遠望着仿佛一團團白蛆蠕動。
田信身邊一名瘸腿老軍吏見到吳軍陣中出現的棚車,惱恨驚呼:「賊子該死!將軍,那竟是我軍先前所造之物!」
棚車是一種輕型攻城防禦器械,就是兩輛車並行,在上固定竹片編織的斜面護板,自然是掩護弓弩手的。
已有軍吏反應過來,恨聲道:「原來江陵失火燒毀的器械,落到了賊軍手裏?」
田信見吳軍在狹窄岸邊組成細長魚鱗陣壓來,只覺得好笑:「孫權不恤將士性命,敵軍還真是可憐。左右,傳告弓弩手,敵至城壕時發箭!」
不需要齊射之類的協同戰術,讓弓弩手自由發揮即可。
孫權執意要打,呂蒙有什麼辦法?
隨着他下令,自有軍吏持旗朝城牆東西兩頭奔跑,反覆傳令。
少數推棚車的吳軍還好,走在鋪徹的竹筏上,更多的吳軍只能踩踏在泥濘中、草束上前進,以至於二三百人一陣的魚鱗小陣都曾差不齊,一個個魚鱗小陣在行進中拉扯、變形,隱隱有混在一起的趨勢。
後方呂蒙督戰,面容焦黃仿佛泥塑。
城上,田信深感勝之不武,對身邊人說:「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如此是也。」
這時候城頭各處的輔兵將早已準備好的門板豎起斜立,這些輔軍最先開始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