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桐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心也有一瞬間的停頓,隨後是長久的沉默,沉默到秦青桐以為自己會失語的。
終究還是敗在了殘酷的現實面前,冷着臉冷漠道:
「我若說我和弟弟沒有母親,爹爹沒有妻子,祖父會如何?」。
秦青桐在開口的瞬間已然是激活了二長老給她的通訊玉符,她想賭她也敢賭,可是她家溪溪還那么小,應該有更美好的明天。
秦青桐抱着易攬垣橫插在柳安和柳青嗣中間,垂着頭渾身緊繃。她知道自己在激怒一個一根手指頭就能按死她的大修士,她更知道她不能不明不白的裝糊塗跟他回去,她不想那些刺向她爹爹的利劍斧鉞來自他的至親。
顯然秦青桐的這一記重擊果然是重擊,哪怕是見過了諸多風浪的柳安一時之間也是被擊打至失神。一時之間靜默無語,柳安垂着眼眸如同那泥塑的神像似的,雖是泥塑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秦青桐忍不住自嘲,也不知她這個時候還能牢牢地抱着易攬垣,是因為承諾還是將他當作一面可以依靠的擋箭牌。
「哦,你們仍舊是嗣兒的子嗣,自是我的血脈後人。他既能容忍你們出生,我自然也能認下你們。」。
柳安的神情亦然是恢復了淡然,只是這短短的幾句話卻說地異常艱難。透過秦青桐的身體看向柳青嗣的目光里既是愧疚也是自責,唯獨沒有秦青桐以為的怨恨。
明明這就是秦青桐設想了千百次以為的最好的結局,但是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邪火,秦青桐非要去撩撥,去看看這位至親的底線究竟在哪裏。
「陰陽交合乃是正統,祖父不介意,宗門也不介意,那世上千千萬萬的閒言碎語一一逼迫,祖父也不介意嘛?」。
秦青桐也覺得自己在做死,也知道自己是如何的討厭,可是她就是壓不住心中的惡念,她就是想把這世界的美好都撕開。可是對上柳安那雙和柳青嗣相似的眼睛她又痛不欲生。她像是自己又不像是自己,就像是個卑劣的無恥之徒。
柳安看着面目扭曲的秦青桐心下既酸也疼,只是嘆息道:
「世上之人千千萬萬,也形形***,你與你弟弟並不比別人特別什麼。你們只是我兒子的孩子,也只是我的血脈後人,旁人的言語如何能影響我待你們如何?至於宗門,弟子令能留下你的名字,便是宗門的認可。你不是異類,只是太玄宗的弟子,不比別人特別什麼,也不比別人差什麼。我們回家吧?」。
秦青桐垂着腦袋,腦袋裏瘋狂陰暗的念頭總算是安生了些。她想要伸手扶扶自己的腦袋,可是因為還抱着易攬垣她又做不到。
感覺自己整個人一半清醒,一半又糊塗瘋狂。明明她不想這樣做這樣說的,她所求只是帶着她的爹爹和弟弟平安去到那個遙遠的宗門。
秦青桐感覺到自己的不對勁,抱着易攬垣走到床的另外一片,只是垂着腦袋道:
「爹爹很少提及你,也很少提及太玄宗,不過他應該是很想回去吧!記得我那日能拜師之時,他異常的高興,我也是那日第一次知道爹爹原來並不是雪山之巔的謫仙,而是一個有着煙火氣的人。你能來,他大概很高興吧」。
畢竟孤獨了那麼久,久到他破罐子破摔心灰意冷,久到秦青桐總是感覺她抓不住她的爹爹,總是疑心他會隨着清風一起消散在天地間。不管怎麼樣,柳安能來,對她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柳安怔怔地看着柳青嗣,他的孩是怎麼樣的,他有時候都快記不清他年幼時的模樣了。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手中的血玉,看着秦青桐也看着緊緊依偎在柳青嗣身旁的秦青溪,目光落在柳青嗣安靜的臉頰上。
蒼白憔悴的臉色無一不在着示着他的虛弱,柳安沉默了許久
並不言語。過了許久這才輕輕上前,撥開柳青嗣脖子處的衣襟,與他手上同出一源的血玉顯露出來。看着他虛弱不堪的孩子,柳安不知道是是哭還是笑,伸手握住柳青嗣的手腕想要探查他的情況。
秦青桐別看一直垂着眼眸,但是目光卻從來沒有從她的爹爹和弟弟身上離開過。不論柳安是凝視她們,還是撥弄血玉她都靜默無語,但是當柳安的手握住柳青嗣的手的時候她卻安靜不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