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節哀。」
一身筆挺軍裝的唐天心從陳鋒手中接過丁虎的骨灰盒,放置於身旁的鐘樓之上。
陳鋒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悲哀,倒多麼算不上。
他只不過不太習慣這種熟人沒等到劇終人散,就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覺。
他很討厭這種感覺,這也是他過去從軍時總想和人保持距離的原因。
但人在江湖,總身不由己。
這次過來在不知不覺間,與虎哥相處的時間太長,太多了些,才一不留神被那方臉漢子用刻刀在心裏留下了點痕跡。
他縱身躍起,手握合金刀,在巨大的鐘樓上又多刻下一個名字。
丁虎。
「敬禮!禮畢!」
唐天心踏前一步,大喊出聲。
台下,整個大雪山基地里上萬名教官與新兵齊刷刷行了個軍禮。
空中再度響起軍歌《浴火》。
人人皆行注目禮。
勁風吹動鮮紅旗幟,獵獵作響,氣氛肅殺蕭瑟。
伴隨着軍歌嘹亮,唐天心用她清脆的嗓子,鏗鏘有力的大喊道。
「將軍百戰死,馬革裹屍還。丁教官先走一步,我們必不會讓他的血白流!回訓練基地,繼續訓練!」
黑壓壓的一大群人,再度悶不做聲的往各自訓練場所而去。
陳鋒重新投入到了訓練中去,比過去更專注,也更賣命。
他甚至忘了這次過來抄歌的初衷。
他的動機很簡單。
每當他讓自己的心閒下來,就總會忍不住的回憶虎哥臨終前那些話。
雖然希望渺茫,幾乎為零,但這次就順着虎哥的心愿,試着到前線去戰鬥一次吧。
去嘗試一次向着成為救世主的遙遠目標而努力奔跑的滋味吧。
畢竟得帶着他的份活着,爭取活到文明的盡頭。
陳鋒這一賣命,倒是基地里負責裝備維修與後勤工作的技術人員遭了秧。
他總是能很輕易就駕馭23g以上的加速,但青龍甲本身卻承受不住。
他的訓練裝備故障損壞率實在太高了,幾乎每次訓練都會讓青龍甲中的重要零部件和關節部位發生大面積開裂。
「算我求你了吧?你能悠着點來嗎?你這每天壞一套,總裝部都照着你的體型給你定製七套了,都不夠你耗的。你知道全面修理一次青龍甲的費用是多少嗎?更何況你不少零部件還是不可逆的損壞!你每天都得燒掉千萬級的信用點,夠上萬戶普通居民消費一年!」
看着又不斷剝落金屬碎片的青龍甲,歐陽教授心痛得不行,嘴裏如此說道。
太難受了。
從陳鋒使用血清到現在才只過去半小時,就又給造廢了一套!
陳鋒在心裏稍微換算了一下,拿到自己生活的那個時代中去,差不多得相當於一天耗費幾個億人民幣。
還行。
他反問道:「歐陽教授,按照軍方一貫的理念,這不理所應當的嗎?好鋼用在刀刃上,我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去試探人類的單兵戰鬥力極限嗎?難道我有哪裏做得違規的地方?」
歐陽教授嘴角一抽,「話是這麼講,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是心疼這些好裝備而已。唉。」
陳鋒反駁道:「我練了這麼久,依然沒能摸到自己的極限能力,都是這些東西拖後腿,哪裏是好裝備了?如果讓操作員反過來壓制自己的能力,去適應裝備,那這訓練又有什麼意義?如果我沒有進步,那練習的意義何在?」
歐陽教授心裏其實想說,的確沒必要練了。
陳鋒已經把全人類的操作極限水平往上拉高了太多。
軍方早已靠着從他的日常訓練中採集的數據重新編制了青龍甲訓練教程。
這份新教程將全人類的青龍甲駕駛技巧拔高到一個令幾乎所有操作員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程度。
到目前為止,即便學習進度最快的全軍第二天才,依然只完成了不足四分之一的新教材教程。
並且這份教程越到後面越難。
根據中央智腦的數據模擬,在剩下的一年時光里,沒有人可以將這份已經編制出來的新教材完成到一半。
所以,在某種意義上,人類的確已經不再需要陳鋒苦練下去了。
正如陳鋒自己曾經的觀點那樣,單兵實力哪怕強到突破天際,在大局面前,也不過杯水車薪。
陳鋒或許能成為木桶效應里最長最高的那塊板子,但這並不能讓木桶多裝下哪怕一滴水。
如今世界軍高層依然縱容陳鋒如此奢靡的浪費資源,一方面是依然奢望着通過他的進步,去看到人類在戰鬥能力上的至高峰究竟有多高,另一方面卻也算是對陳鋒所作出的貢獻的補償。
軍方高層里甚至隱隱流露出一種觀念。
人類作為碳基哺乳動物的軀體限制了陳鋒的高度。
雖然人類的步伐已經衝出地球,甚至在水星、金星與火星上建立了具備生產能力的基地,但人類迄今為止能主宰的能源總和,才剛剛超過整個地球每年能從太陽輻射中得到的總量。
所以,人類才剛剛艱難的邁過1型文明母星文明的界限,正如個嬰兒般向着2型文明行星系文明的階段前進,尚且處在卡爾達舍夫文明等級的最底層。
人類的大腦和神經系統尚未蛻變,還沒有適應新的星際時代。
母文明等級太低的現狀,限制了陳鋒這樣擁有超凡潛能的人最終能達到的高度,並且宇宙已經沒有給人類和陳鋒留下繼續前進的時間了。
如果沒有這次的災難,如果陳鋒再晚生數千年,等到人類種族完成下一次的階段性進化,獲得更強大的大腦,更完善的宇宙觀測能力,更穩定與傳輸效率更快的神經系統,那麼或許他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力量極限。
甚至說不定陳鋒就代表了下一個人類的階段,可以被視為「超人類」,又或者「後人類」。
但一切都來得太遲,沒時間了。
人類這個母文明虧欠了陳鋒。
所以,他這樣練雖然有點燒資源,但還能接受,又有一些期待,軍方高層才並未叫停。
「好吧,我勸不動你,不過你自己也還是悠着點,別練出應力性傷害。」
「嗯。」
歐陽教授走了。
陳鋒則又換上模擬器,感受了一下虛假的28g的滋味。
只可惜真機實在無法承受這個強度,瞬間就會散架,他也只能在訓練用的模擬器中幻想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