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東然插嘴附和,「沒錯,莞音你要好好保重,其實總裁也一夜未睡了,還四處奔走,更累。」
林莞音恍悟,「庭鷹,我沒事,那你先好好休息。」
她差些忘了:勞累,顛簸,焦慮,緊張不安這些身體或情緒狀態都更容易導致心絞痛病發。
葉庭鷹大步往電梯處走去,朝後揮下手,阻止古東然跟上去。
返回那個套房,他彎着腰,兩手緊緊捂住胸口,像沙灘上已經缺水的魚兒般大口地急促喘氣。
那股心口的疼痛只是三分多鐘,很快,他抹了把額頭的冷汗,直起腰板,直接蹬蹬地上臥房。
這地方留有他很多最美好的回憶。
他第一次在這裏打橫抱起她;第一次在這裏跟她用餐,親吻;第一次在這裏互訴心聲;兩人第一次在這裏動起嘴皮子——
除了三年前那次,他與唐逐雀在這裏相處的日子不少。
眯眯眼,葉庭鷹甚至回憶起那女人小臉染了薄薄一層紅暈,身子顫慄地迎接他的索.取——
莫非,他與秦薇兒歡.愛那幕,真那麽不可原諒麽?唐逐雀那女人竟然狠心要打掉他的兒子。
葉庭鷹脫下所有衣物,鞋襪,癱倒在床,他抱着另外一個有些冰涼的枕頭,使勁抽了抽鼻子。
他不斷嗅聞着,直到隱隱約約嗅出了些白茶味洗髮水獨有的清香,才滿意地勾唇,淺笑——
很快,抱緊懷裏的枕頭,他閉眼,安心睡過去。
***
那間只有雪白牆壁的密室,除了那張寬大的軟床,空無一物,甚至連多餘的一床暖被也沒有。
唐逐雀側臥着身子,不斷地甩頭。眼角噙淚,哭叫道,「姐姐,你別死。別扔下小雀啊——」
叫了幾聲,手腳幾乎快縮成一團的她掙扎着從噩夢裏面醒來,用手背抹了把額頭的那些冷汗。
她夢見了鮮血淋漓的姐姐;夢見回到那一次的車禍;夢見當年的很多事;夢見姐姐的遺言。
多年前,與姐姐唐逐鶯生死相隔那血腥可怖的場景,驀然又閃過她腦海。眼淚便隨之而生。
那年,她剛四歲,剛學會說話,只是,說起話來帶點捲舌,耳朵不好的人或許聽不清她說話。
父母說,她小時候,腦子不太好,算數不太好,走路不太好。就連英文單詞的發音也不太好。
當然,她的各科成績,在幼兒園裏,是倒數的,從沒得到過年輕漂亮老師,院長的誇讚話。
最讓她痛恨的是:她成績不但不好,膽子也很不大。
那次,被某位男同學騙着坐上鞦韆椅,鞦韆椅不斷晃蕩起來,好像快要晃上了半空。
她嚇得大聲哇哇地哭了起來。兩手抓不穩繩子,直接摔下來,摔在草地上,摔了個狗啃泥。
她因膽小如鼠。盪鞦韆摔了個狗啃泥,不但在孤兒院,甚至,在隔壁的重點小學都出了名。
很多小男孩調皮得過了火,總是藉故攔路,扮起鬼臉。調笑起她與姐姐。
每次課後,姐姐總會跑到小學附近的那條小吃街,給她買些糯米糍,哄着要她別哭,別害怕。
最譏諷的是,她只是吃了十多次的糯米糍,卻換上了姐姐的寶貴性命。
據老師們的說法,姐姐是過馬路時,躲避不及一輛笨重,載滿樹木的貨車,被車碾過——
那年,周圍圍觀着不少男男女女。
他們指指點點,議論得熱火朝天,卻愣是沒有任何人上前為她們姐妹兩人伸出援助之手。
那些人群,一個勁兒地評頭論足,好想在看什麼有爭議性的電影,戲劇。
但是,街上那一幕並不是什麼電影,戲劇,是血淋淋的,生死攸關的車禍現場。
當年,抱着渾身鮮血的姐姐,年幼的她只記得哭喊,哭喊着,」叔叔,阿姨,幫幫我姐姐,求你們,幫幫忙,救救我姐姐——」
從小便不愛哭的她,第一次那般嚎啕大哭,哭到身心俱疲,卻沒人願意管她,人們反而對她避而遠之。
她哭到聲音嘶啞,哭到最後只剩下干啞的哭泣聲,再沒有眼淚。
車輪下,姐姐躺在血泊中,那些鮮血盛放如花,不斷從身體裏快速湧出,姐姐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