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了什麼事?」一名挑着擔子的貨郎從北邊的巷子裏經過,不想卻發現眾人都圍成了一圈,不知在看什麼。文師閣 m.wenshige.com
他放下擔子,躋身上前,墊着腳尖往裏頭看了一眼,「咦?這是哪位官員府上?竟然在抄家?」
前頭一位體態微胖,身着葡萄紫色錦緞對襟長袍的老爺回頭看了他一眼,「剛來京城吧?這家是這個月被查抄的第六戶人家,這位是翰林院的侍講梁毅賀大人。唉!也是倒霉催的!」這位老爺見有人詢問,說得很是起勁兒。
「這又是犯了什麼事兒?我剛到京城,還不知道。」貨郎搖了搖頭,剛來京城,他對京城新鮮着呢!這等大事兒,自然要湊個熱鬧。
「那可是頂頂大事兒,你這都沒聽說?這位梁毅賀大人是鎮國將軍梁萬濤的族親,一家子!」這老爺說到此處,卻有些義憤填膺起來。
「此事我倒是聽了點,據說是這位鎮國將軍常年在邊關駐守,之前查出用咱們大郡的百姓冒充敵軍,取了他們的頭顱,好騙取朝廷的獎賞,此事不知是真是假啊?」
貨郎也來了興趣,這事兒他到處都聽了一耳朵,就是沒聽仔細。
「這還能有假?這個月抄家的第一戶,就是那鎮國將軍梁萬濤府上。不過,他這樣貪婪又喪良心之人,咱們可不能稱他為將軍了,如今已經是階下囚了。此人當真是心狠手辣。聽說不光將邊關的百姓冒充,還命人牙子去採買那些個壯年和少年,為的便是那份功績和獎賞。」
那老爺恨得咬牙切齒,這邊關的百姓是倒了八輩子霉了,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啊!
「正是!以他為首的許多將士和官員從中得了不少好處,可憐了那些百姓,就這麼枉死了。更可恨的是,死無全屍,死後還要被冠上敵國俘虜的罪名,當真要死不瞑目了。咱們這京城,已經牽連甚廣,更不要說邊關了。」
一旁見有人談論,不由得立刻湊了過來,打算給貨郎解惑。
「也虧得邊關百姓對他如此愛戴,簡直就差奉他為神明了。每每周夷來犯,那些百姓都認為只要有鎮國將軍在,便能化險為夷。每次抓來的俘虜砍頭之時,百姓皆歡呼不已,還朝人家身上扔爛菜葉子,對這鎮國將軍的呼聲高得很。」
「可不是?咱們在京城,天子腳下,日子過得舒坦,自然不知邊關百姓的疾苦。此人其他不說,在戰事上倒是沒犯過什麼過錯,也是被豬油蒙了心喲!唉!曾經是位良將,偏偏栽在了這上頭,只能說財帛動人心,權勢蒙了眼吶!」那老爺一陣搖頭嘆息,面上滿是惋惜。
「可別同情他,你們是不知,據說近幾年邊關總有失蹤之人,家眷皆不知去向。發生了此事之後,那些家眷便去衙門認領頭顱。你們猜怎麼着?竟多數都能認領,那些家眷當場痛哭失聲,如喪考妣啊!」
此人說着,見眾人皆全神貫注地等着他的下文,他清了清嗓子,隨後又道:「可憐那些個百姓,以為自家男丁是被那些個周夷的游兵散勇給殺害了。處置這些俘虜之時,他們還在歡呼和痛罵。哪知,竟是自家男丁吶!遍尋不着,卻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被殺,他們還全然不知。」
「嘖嘖!當真是慘絕人寰啊!不敢想像,一得知這等噩耗,該如何承受?怕是一輩子都難安吶!唉!」這位富態的老爺倒是個感性的,聽聞此言,也跟着悲傷起來。
「那可不?就有人當場昏厥過去,還有人要懸樑自盡,吊死在衙門口呢!我那親侄子的大舅爺就在邊關做百戶,這都是他來信時說的,反正那段時日,邊關的百姓每日都愁雲慘澹,多少人義憤填膺,砸了衙門。若非兵營壓了下來,說不得都要」
此人說到這裏,連忙壓低了聲音,後面的未盡之言大伙兒立刻明白了過來。
「這?換作是我,當然也承受不住。大伙兒氣憤難當,衝動之下,做出錯事,也極有可能啊!」
富態老爺瞭然地點了點頭,這意思是若非軍隊壓着,這些百姓說不定就反了,對朝廷可謂是失望至極啊!
「自然,推己及人,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唉!」
接着眾人紛紛一聲嘆息,朝廷官員竟做出此等惡性,誅九族也難消那些百姓的心頭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