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很高,山很大,山上很多人。筆神閣 bishenge.com
可這樣高的山,這樣大的山,山上這麼多人,卻沒有一個看到拾階而上的莫語。
他冷漠着,像是冰封中的一道影子,沉默前行中,似行走在令一個世界之中。
突然間,莫語輕輕皺眉,他發現眼前景色,與很久很久之前沒有太大的改變。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這是什麼,烙印他當年狼狽的身影,標榜自己傲然的戰績嗎?好吧,你們的確成功了,狩獵了世間最強大的存在。
可現在,我回來了。
莫語嘴角噙着一絲森然,冷冽中殺意縈繞,卻終掩蓋不住一絲,自最深處湧出的酸澀。
他走過長長的石階,一千三百二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層,他穿過長崖,一千三百二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丈,他抬頭看向天空,周天之上星辰無數,此刻卻只露出一千三百二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顆。
莫語面露沉吟,喃喃低語,「巧合,還是宿命?」他離開這,恰一千三百二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年。
難道當年的一切,經歷的一切,所有烙印在他身體內外的東西,都是早已註定的內容?
莫語冷笑,揮了揮手。
於是,石階碎一層,長崖斷一丈,星辰殞一顆。
我不要宿命,既然發生了這一切,便只能以我的方式解讀,以我的方式終結。
便是冥冥之上的無形存在,也不能干涉。
莫語腳步未停,走上山中最高峰,穿過繚繞的雲霧,其內風雨雷電,卻不能沾染他半片衣衫。
走出雲霧一刻,眼前驟然明亮,燦爛光芒如流水,自蒼穹傾倒而下,煌煌然讓一切毫微必現。於是那遨遊世界之外,大到遮蔽世界一角的黑影便越發顯眼,隱而不露的氣息如山嶽臨頂,讓人心神顫慄驚駭。
最高峰上最高處,有一座院落,院中居住着一個,喜歡穿紅衣的女人。她叫蘇紅衣,她活了很多年,卻依舊美麗如當初,只是那年初見時清明透亮的眸子,已因歲月流逝而滄桑。
美的,只剩下一具空殼。
她面前站着一名男子,三十許模樣英俊不凡,金色長袍加身,便似融合了所有太陽的光芒,璀璨耀眼到無法直視。無上威嚴,自每一個細小舉動中釋放,似乎心念流轉,就能滄海桑田。
他的確能做到這點,因為他是李靖,執掌整個世界的無上存在,便是世界本源也要在他面前低頭。這樣的存在,本就是翱翔於九天之上的神龍,不死不滅永不墜落,釋放着無盡光熱照耀世間。
李靖本以為,他將永遠如此,可事實上,一切都可能在今天終結,所以他前所未有的恐懼。蒼穹上,那未曾降下的陰影,若有若無間給他一份熟悉。於是,塵封在最深處不願想起的一段記憶,翻滾着出現在眼前,於是他確定了陰影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便越發恐懼。
那一年,蒼穹被界外生靈撞破,那人脫身逃走,鑄就了李靖心底最深最痛的一根毒刺。
想到這,李靖眼底閃過一絲怨恨,他看着眼前美麗的空殼,很想咆哮着質問,為何當時收手,給他逃走的機會。卻從未想過,沒有這個女人的出手,他早已化為無盡塵埃。
深吸口氣,李靖沉聲道:「師妹,你告訴我,是不是他回來了?」儘管竭力保持鎮定,可語氣中細微的顫抖,依舊能夠表明他內心深處可不言的恐懼。
蘇紅衣輕輕搖頭,「師兄,我不知道。」
清淡的回答,像一顆落下的火星,瞬間點燃李靖心頭怒火,猛地抓住她雙肩,聲嘶力竭咆哮,「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告訴我,他在哪,他在哪裏!」
蘇紅衣淚流滿面。
這快意的一幕,清楚倒映在眼眸上,讓莫語臉上露出笑容,很冷很冷,像是寒冰雕琢而成。
他抬手,無形的力量在手中凝聚,變成畫板、變成畫筆,變成一張白紙。不需要墨汁,畫筆落在白紙上,便有色彩出現,寥寥幾筆便勾勒出兩個相峙而立的男女。
男人華貴的長袍,威嚴的氣息,如同整個人的複製,所以他眼中的驚恐,臉上的猙獰,也都躍然其上。對面的女人紅裙如火燃燒,炙熱燦爛間卻沒有辦法,溫暖她日漸冰涼的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