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車車廂,兩具床單覆蓋的軀體,尚未乾涸的血滲透床單,凝成亂七八糟的血斑。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月餅躺在床上,呼吸很均勻,臉上逐漸有了血色。
我涮了條毛巾,遞給斜靠角落坐着的陶清懷。
陶清懷的眼睛間或一輪,接過毛巾擦着滿嘴滿臉的鮮血,苦笑着嘆了口氣:「南老師,我們還是輸了。」
「如果輸贏一定用生死證明,我希望沒有輸贏。」我的心情很壓抑,畢竟一晚上經歷這麼多生死,絕不是什麼愉快的事。
然而,陶氏父子,還是輸了。當陶安然說出「我是你的父親」時,陶清懷終於從狂亂中恢復了幾絲神智,耷拉在嘴角的肉絲顫個不停:「你再說一遍?」
可是,陶安然,死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又有什麼理由欺騙自己的兒子呢?
我抱起月餅進了房車:「把你父親的遺體,抬進來。」
我不需要對他動手,也不需要防備。陶清懷,已經徹底被我從精神上擊潰了。
征服一個人,武力的屈從遠不如精神的掌控。
「他是我的父親?」陶清懷盯着床單下已經冰冷的軀體,似乎並不是問我,而是問自己,「對的,如果不是我的父親,又怎麼會對我這麼嚴厲?又怎會不顧及我的感受?又怎會責罵我的之後,對我溫言善語?」
這句話說到我的痛處,沒來由心頭一酸——我至今都不知道父母是誰?身在何處?是生是死?
「你為什麼不殺了我?」陶清懷抬起頭,眼神空洞茫然,顯然還沒有徹底恢復神智,「你是怎麼做到的?」
「桃樹會產生一種瘴氣,俗稱『桃花瘴』。越老的桃樹,瘴氣越濃。瘴氣吸入過多,半柱香的時間,會產生輕微幻覺。通過語言進行暗示誘導,尋找對方心理薄弱點,就能達到催眠的效果。」
我擺弄着軍刀,剔着手指頭上長的肉刺:「樹身三尺七寸處,為『瘴眼』,只要擊中,瘴氣外溢。當年郭靖初登桃花島,在桃花林里迷失方向,怎麼也走不出去,也是因為中了瘴氣。桃花島人都隨身攜帶黃藥師配製的『清新玉露丸』,主要就是為了解瘴毒。」
「你這口氣,很像站在大學講堂授課。」陶清懷頹然地把雙手插進亂蓬蓬的頭髮,「我和叔叔……不……我和父親反覆研究了月無華的性格、作戰方式,卻忽略了南老師。」
「不要忽略你的對手,哪怕實力遠不如你,」月餅的呼吸越來越平穩,我心裏更加踏實:「知道月餅為什麼以身吸蠱麼?就是因為他沒有必勝的把握,畢竟你們同為蠱族,見招拆招能打到天亮也沒結果。我體內的寒蠱可等不了這麼長時間……」
「他這麼信任你?」陶清懷的語氣里藏着幾分羨慕,「而且你們倆當時根本沒有任何交流。」
「有些默契,存在於心,而不是嘴。如果你和陶安然,能這樣相互信任,輸得肯定是我們。」折騰了一夜,我有些疲倦,懶得再回答陶清懷的問題,「說吧,你們費那麼大勁,到底為了什麼?」
由於陶清懷中了桃花瘴,神智很不清晰,講述的顛三倒四,異常混亂,我做了簡單的整理——
陶清懷入贅陶家莊,成親那天,出現在賓客面前的是陶安然,屠殺了陶家莊幾百餘人。
自幼以復仇為己任的陶清懷,愛上了仇人家族的女兒,愛與恨的掙扎幾乎使他發瘋。成親當天,他偷偷去了小清的閨房,將事情全盤托出,要和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遠離父親控制,遠離仇恨。
小清雖然深愛陶清懷,畢竟是陶族人,不顧陶清懷哀求,趕到婚宴現場,看到全族人慘死,拔出簪子與崔清懷殉情於老桃樹下。
陶清懷醒來,發現脖子纏着厚厚的粗布,身處一處石洞,陶安然正閉目打坐。
石洞這段時間,陶安然講了一件在當時的他,根本無法相信的事。
陶安然殺了蠱族叛逃者當天夜裏,一個戴眼鏡的人(南北朝時期,哪裏見過什麼眼鏡?陶安然原話是「眼有護具之人」)出現在他面前,留下一個本子,記錄了幾處寶藏和這處石洞。
寶藏足夠陶家幾代衣食無憂,石洞可以跨越時間(陶安然原話是「修仙」),並告訴陶安然在某個時間,月餅會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