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準備聽彩虹屁的時候聽到「罵聲」一片,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看着一臉愕然的賀明哲等人,齊政還算淡定,身邊的助理魏明卻忍不住笑了。
「個體觀察不能代表總體。」引來注目後,魏明收斂笑容,輕聲解釋道:「個別人的觀察是有偏差的。總體上來說,規模農業生產的經濟效率更高。大規模種植是商業邏輯,不是小農經濟的邏輯。小農戶精耕細作是以犧牲勞動力成本為代價的,經濟上並不合算,如果合算的話,所有人都會精耕細作了。」
他算是站在整體的高度說了句大實話。
普通農戶的精耕細作單產一定會高?也許在老農個體心中,這是毋庸置疑的答案。但全世界的經驗證明,如果小農更有效率,那麼農業規模化就不可能成為趨勢。
站在他們這個高度上,看問題當然要更全面。總的來說,單產的高低取決於多種因素,比如生產管理、生產技術、作物品種等等,與種植規模的大小沒有必然關聯,比如,美國都是特大規模種植,他們的玉米單產卻比我國要高70%,而越南都是小農戶,他們的稻穀單產卻比我國低。
張司長配合的嘆氣道:「規模化是我國農業的發展方向,這個一定要肯定和堅持。但規模農業經營主體的全員生產效率有高有低,也確實是一個問題。」
他倒是有些理解趙老漢吐槽規模種植戶的心情。
這些年,拋開嘉穀不說,各地也一直在探索推進農業規模化,但並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相反,正如老農所說,部分規模種植戶種植的大田作物無論是單產還是質量都不比普通農戶。
問題主要在用工和管理上。種植規模超過幾百畝甚至1000畝,經營主體自己肯定忙不過來,一定要僱傭工人,很多還要僱傭管理人員。
但是,有些農民在自己田裏幹活時非常認真,而給僱主做活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比如,有的僱工拔草不拔根,第一天拔了,過幾天又長出來了;有的僱工施肥時為了減輕身上的負荷,在前半段故意將肥料撒得多一些,而在後半段則撒得少,導致肥力分佈不均。由於農業的特異性,僱主或代理人很難對僱工實行量化監督和考核。何況,有的代理人與僱主的利益存在差異,有時對於僱工「磨洋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不然中央在引導發展規模農業的意見中,也不會一再強調「適度」二字了。畢竟,管理好幾個人和管理好幾十個人,難度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的。
張司長繼而笑道:「從這個角度看,嘉穀能不斷突破邊界,當真是個奇蹟了。」
齊政輕輕咳嗽一聲:「奇蹟實在稱不上,嘉穀也是一步步試錯過來的……」
人們往往只見眼前風光,不見背後挨打。
嘉穀系合作社難道真的是一帆風順過來的嗎?
並不然。
其他人規模種植探索路上碰到的所有問題,嘉穀都經歷過不止一遍。
譬如根深蒂固的土地情結,讓農民不願把土地流轉出去,更不願長期流轉。如果是村裏的還好,大家都認識,農民敢大膽流轉土地;但外來的嘉穀,在很多地方剛起步時承包土地只能一年一簽或兩年一簽。經營期越短,嘉穀越無法規劃跨年度的種植計劃。
又譬如推廣種植的農作物,如果是原本種植的莊稼品種還好,如果弄了新品種,農民因為各種怕風險,需要溝通一次又一次,才有做合作社的可能性。
更譬如,嘉穀順利推廣了經濟效益較高的經濟作物後,當地農民抱怨嘉穀的要求又高又多,從而反悔想自己乾的例子,也沒少見。
當然,沒良心的人還是少數。但這一輪輪試錯下來,成本是實實在在花出去的,換一家企業來,弄不好已經傷筋動骨了。
張司長心有同感道:「變革嘛,從來就不是請客吃飯。」
說着還意有所指地瞥了賀明哲一眼。
齊政同樣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瞪大眼睛的賀明哲。
其實,齊政多多少少是知道的,農業適度規模化在國內已經達成共識,但在討論是否應該「農業資本化」的時候,各種意見和爭論都有。而作為大眾眼中「農業資本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