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民鄉合作社社長柳漢池這些日子容光煥發。
他已經聯繫上了周邊不少同樣想退群的嘉穀系合作社,商量好了共同進退,以面對嘉穀的施壓。
時不時的還有記者過來採訪,他的身影甚至登上了電視台,那一刻,他覺得自己走上了人生巔峰。
直到一天,他收到了一份薄薄的信函。
當着合作社管理層的面,他無所謂地將那封信函拆開,快速掃視一眼,當即愣住了,手中的那張紙,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一張法院訴訟函!
同一時間,另外三十多位嘉穀系合作社負責人,也收到了內容相似的信函。
事情鬧大發了!
三十二家大型農民合作社,被嘉穀集體起訴;上千戶農戶被捲入其中;嘉穀的法務部組成了龐大的運作團隊,在極短的時間內發起了一連串訴訟。要知道,法院受理案件也是有流程的,不是你告了,法院就能立馬受理,並且發送訴訟函的。
這樣的大手筆,像是直接扔下了一枚大炸彈,輿論徹底爆炸了。
真的是鬧大了。
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這已經不止是嘉穀和旗下合作社的紛爭了,舉國上下,都在密切關注着嘉穀的強硬發聲。
當然,不熟悉嘉穀的人,遠觀是一種風景,熟悉嘉穀的人,近看又是另一種風景了。
發改委的胡副主任就始終很擔心嘉穀,在法院受理訴訟後不久,齊政立即接到了他的電話。
電話里他的聲音有點急不可耐:「齊董,你做什麼事一向都頭腦清晰的。最近做事太硬了吧,這可不像是嘉穀的風格。」
齊政反應過來,輕輕一笑道:「嘉穀是什麼風格?」
「你怎麼還是沒心沒肺的,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胡主任沒好氣的說道。
「那你站哪邊的?」
「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只是這次你鬧得動靜還真不小。」
齊政拍拍額頭,道:「我還以為您是打算給人當說客的?」
另一頭的胡主任反應很快:「有人當說客?」
「當然,不老少。」
「但你還是堅持己見?」
齊政苦笑,再次問道:「你真不是給人當說客的?」
「呃……好吧,是有人想通過我了解一下你的真實想法。」對方下意識低聲道。
齊政笑笑搖頭,毫無意外。
對合作社發起訴訟,捲入其中的可不僅僅是嘉穀和農戶,還有當地政府。
誰都知道,農業生產具有其他工業生產所不具有的特殊性。在國內,很多時候企業和農民的合作契約因此具有不完全性,對各自承擔的義務和享有的權利都沒有明確的界限。
但嘉穀創業路上是吃過這種虧的。
時至今日,嘉穀與合作社的訂單合同內容之詳細、程序之完善、運作之規範,在國內是無人能出其右的。
合同中明確訂購農產品的品種、規格、數量、質量、價格、權利及義務、違約責任,特別是違約罰則等,形成相當明確的合同條款。一經簽訂,產銷雙方都有履行合同條款的義務,都要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這還沒完,嘉穀對於農民契約意識相對較差有着充分的認識,簽訂合同時,還引入了「第三方」介入,以加強監督,確保合同執行——這「第三方」就是當地政府。
這是很重要的一環,嘉穀一方大力投入了生產資料,甚至還投資改善當地水利狀況,如果沒有第三方擔保,嘉穀將承擔了全部的違約風險,集團的法務部豈會忽視?
一昧提高農戶違約成本是不行的,當違約收益大於違約成本,違約風險依然存在。但政府為訂單農業合同提供了擔保,從而把履約情況納入到「農戶/合作社-嘉穀-政府」三方框架中,違約風險就不是嘉穀或者農戶單方面承擔了。
歲月靜好的時候當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但風波一起,政府一方也麻爪了。
當合作社與嘉穀鬧翻了臉,當地政府赫然發現,作為擔保方,他們成了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老實說,官方的反應並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