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破人眼帘的電光漸漸消退,雷聲餘威尚在,城中樓舍房屋窗欞門扇都還嗡嗡輕聲作響。
鄰近燃燒的火樹附近,站在街上的百餘個江湖人一個個緊緊閉着嘴,大氣都不敢出,電光從視線內完全褪去,雷聲滾動竄去遠方。
片刻,才有聲音在裏面小聲道:「那個那個書生剛才招雷了?」
「娘咧,老子剛啊呸,我剛才還罵他呢,會不會被雷劈?」
「被劈都還是小事,怕是神仙了,到時候連你魂兒都滅了,來世連畜生都做不了,那才慘。」
「你見過?」
「沒就聽過評書,漢末張角不就會麼。」
「他只會招雷吧,哪來的滅人魂魄,不然哪裏會被官兵打的那麼慘。」
「可能人家沒機會使出來。」
驚雷餘威散去,城外東郊二十里城隍廟裏,建築檐角鈴鐺叮叮噹噹搖晃個不停。
惶惶不安焚香禮拜的香客跪在爐鼎祈福,煙氣繚繞的對面大殿之中,幾尊泥像閃出凡人無法看見的神光,一道人影身着官袍走出城隍泥像,望去西面城池。
「各司判官,速與我一起探查,何人在堰城驅使天雷!」
兩側四尊泥像各有身形走出,俱手持法器朝中間首位頭戴玉冕的城隍躬身,頃刻,五道神光一閃,來到士卒慌張奔走的城牆上方,常人無法看見他們,但城隍與四位司主判官卻能看清城中大小人物。
「官氣消散,城中知府已經死了。」
一字排開最左罰惡司判官搜索不到此城官氣最旺之人,不用想也知對方被剛才天雷一擊給劈沒了。
懸在正中的城隍,目光卻是落在遠方一處樓舍房頂的身影上,帶着四司判官瞬間挪了過去,距離七八丈停下。
須髯抖開,城隍聲音威嚴傳出。
「你是何方修道之士,膽敢擅起雷霆,殺人間官吏!」
陸良生一身白袍負着手站在酒樓房頂,髮絲袍擺被風吹的翻卷,感受到身後香火神力,以及神魂陰冷,大抵也猜到來的是誰。
風拂在臉上,髮絲飛舞間,他轉過身看去八丈外的半空漂浮的五道身影,拱起手行了一禮。
「棲霞山陸良生,見過此地城隍。」
下方街道上,一群江湖人陡然見書生轉身拱手,像是跟人說話,可對面哪兒有人,尤其聽到『城隍』二字。
不少人使勁咽下口水,齊齊打了一個寒顫,饒是見慣了打打殺殺,心臟也都在狂跳,為人在世再怎麼兇悍,死了也要歸城隍管,那書生竟還和城隍說起話來了?
左正陽抓着同樣不知所措的夏侯綏,他如今也算修道中人了,自然能看見那半空懸着的五道身影,他也是第一次見,免不了有些好奇,不過聽到對方口中語氣,看來有些不善啊。
那方各司判官面有怒容,看着拱手的書生確實有些不滿,但也不急着動手,齊齊看向拿決定的城隍。
堰城城隍皺着眉頭,呢喃:「陸良生?」陡然想起人間帝王那條敕令,抬手讓各司判官放下法器。
隨即,也拱手還禮,語氣緩和下來。
「原來是盪妖靈顯真人。」
看了眼下方人群,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還請真人移步,隨我等去城隍廟說話。」
「請!」
陸良生自然知曉此處非說話的地方,伸手一攤,讓對方先行,便是吹了聲口哨,喚了老驢,還有王半瞎跟上。
「千衛,我先告辭。」
左正陽站在人群里,見到陸良生面朝過來,不免當着眾人的面,挺高胸膛,大聲回應,目送着書生騎着老驢帶着老僕消失在長街盡頭,轉身回去將長刀撿起負在身後,朝夏侯綏冷哼了一聲。
「現在可知左某為什麼阻攔你了?」
扣上斗笠,身子一縱,跟着在樓舍街巷間消失,留下一群江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陰雲遊散,陽光重新探出雲隙,金色鋪開大地,光斑隨着風裏樹梢在地上搖晃,陸良生騎着老驢循着香火神力的方向,找到坐落東郊的城隍廟,青瓦土牆,門前一排柳樹,柳枝飄蕩撫過小河湍急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