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沿江一帶下起連綿細雨。
湍急的江面泛起朦朧水霧,過江的船隻停靠碼頭,等着過江的商旅坐去附近歇腳店吃飯喝水,等着下一趟渡船。
「這雨也不大,什麼時候才開船。」「你問我,我問誰去?」
「船家當真是小心過頭了。」
「梆梆~~~」
「誰他娘的這麼吵,敲敲,要死啊!」
幾桌說話的商販不遠,還有一桌,坐着一個身穿道袍的道士,尖嘴猴腮,上唇一對八字鬍,兩隻眼四處來回瞄,旁邊還有個小道童,挎着一個小葫蘆,坐在凳上懸着腳,拿着筷子一下沒一下的敲着茶碗。
有人看了一眼,拉下就要起身的同伴:「算了算了,別去,小孩子罷了,那道士一看就不是好人,最好還是別過去。」
「誰不是好人了?!」
聽到這方話語的道人,一拍筷子唰的站了起來,撩起袖子,一腳踏去板凳:「誰壞人,你們當着本道的面指出來!」
茶棚里,八桌商販,齊刷刷的抬起手指過來,看着都指着自己,道人愣了一下,聳聳肩膀悻悻的坐了回去。
「要不是我師父臨終前,不許我對普通人動手,本道一把符紙糊你們臉上,再說了,本道丑是丑了點,可也是婆娘的,你們有嗎?!」
嘟囔着重新拿起筷子,看到一旁的小人兒邊吃邊偷笑,氣得瞪過去一眼。
「吃快點,還要過江,等會兒就要開船了,要不是你非得跟着,本道一口氣......」
小人兒扒了一口飯,挑了下眉頭。
「埋進土裏?」
「呸,那叫土遁術!」道人隨意吃了兩口,甩甩袖子,縮起脖子轉去一邊,看着外面鉛青的雨簾,打了一個哈欠。
「本道一個土遁術,說不得這個時候已經快到長安了,誰跟你慢吞吞的在路上走,還要坐船,也不知道錢夠不夠。」
這道士便是之前書生口中說的孫迎仙,旁邊的小人兒,卻是山裏的明月,扒拉完碗裏的飯粒,小人兒撐着下巴望着連天的雨線打着江邊蘆葦起起伏伏,嘟着嘴小聲說道。
「我也不想出來啊......是母親非要我出來見見世面,讓我不要一直窩在山裏頭,將來會沒出息......」
話忽然停了下,明月眼睛一亮,伸手去拉道人的袍子:「壞道長,你說錢不夠,要不我變一些金銀不就成了,要不然找一些劫道的,從他們身上找些銀錢也可以,聽村里人說,當年先生也這麼做過。」
說起陸良生,背對的孫迎仙就來了勁兒,轉過身來,伸手敲了一下明月腦袋,收斂往日嬉皮笑臉。
「那個爛好人要是知道你用幻術變銀子,非把你收拾一頓,再說那劫道的,現在天下清平,本道就沒遇上過,這些話,你可別在那爛好人面前說!」
「哦。」
明月捂着腦袋看着道人從黃布口袋摸了半天,掏出幾文錢摞去桌上,看了又看,起身走去外面,對身後的小人兒低聲道:「這可是本道藏了許久的,到了長安,你想辦法還我。」
「藏了許久就這麼點?」
道人站在雨中看着漫天落下的雨線,拍了拍黃布袋子,裏面嘩啦啦的響,顯然也還有不少。
「哼哼,還嫌少?道爺可是一天攢一文,兩年了,兩年你可知道本道攢了多久?足足六百文!」
明月掰着指頭跟在後面,母親教過他一些算數的,翻來復去的算了算,總覺得哪裏不對,皺起細眉,疑惑的朝前面的背影喊道。
「那也不對啊。」
「曰爾老母,用不用那麼計較,只是隨口說說的。」
「你!敢!辱!我!母!親!」
「吶吶吶......這是口頭禪,就跟那些個和尚一樣,沒事逢人就說阿彌陀佛是一個樣,哎哎,別咬!這是本道新袍子!!」
一大一小在雨中打鬧起來,附近等着渡江的百姓、商販無語的看着兩人,不久,碼頭有了船隻渡江,孫迎仙臉上帶着紅痕,一臉不爽的走上甲板,一旁的明月髮髻蓬鬆凌亂,黑了一隻眼,兩人就那麼瞪着對方,在艄公講的江河水怪的故事裏,
第六百零二章 五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