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水岸綠野蔥鬱,數年間的太平,令得商道通暢,商販、旅人云集,官道上人來人往,隨處可見過往的轅車。
當今陛下修築運河一事,早在兩年前已全力拉開,在每段舊河道上,都有着數萬徵調的附近青壯勞力日夜趕工開闊、疏通、加固,勞累一天下來,也有適當的辛苦錢鋪貼,就在三個月前,還聽說陛下準備給每段修築河渠的青壯補上兩餐,干起活來,才會更加有勁兒。
人一多,又有工錢可拿,各段河渠商販絡繹不絕來往,尋覓商機,也有腦筋靈活的,就近開了茶肆、酒肆,還有供人玩樂的隱蔽地方。
信都至趙郡的齊河渠,也是在這樣的氛圍之中,一邊是熱火朝天的挖河段,一簍簍泥沙細石在光着膀子的男人手中送去河岸,裝進驢車拉走,乾的滿身大汗,而相隔兩里不到,則是各種茅棚草房搭建的集市,下工又沒婆娘孩子的人得了工錢,流連這片髒亂的嘈雜,走進附近的酒肆,燙上一壺黃酒,啃上半隻雞,那叫一個舒坦,神仙也不換。
人潮擁擠,敞開門窗的旅店傳出喧鬧,升騰的熱氣夾雜小二的吆喝里,店中坐滿三山五嶽的旅人、傾卸貨物的商賈? 也有背負刀劍的綠林俠客歇腳喝酒。
「.......天下太平了? 還在折騰,聽說不僅咱們這北邊? 東面和南面也都在同時在修河渠? 你們說,修那麼寬幹什麼?能走船不就行了?真是不安生。」
「知道什麼? 好歹陛下還給下面人發了工錢,平日裏找活計都難? 我現在一做就是兩年? 存了不少,再做他一年,明年這個時候,差點能討個婆娘了。」
「就是? 現在洛陽那邊的河段? 已經開始供兩餐飯食,聽說還有肉呢。」
「哎喲,是不是真的?那陛下可就是大恩主了啊。」
一群走南闖北,或附近做工的人聚攏坐在一起,少不了聊起當今修河的話? 有人說的興奮時,不遠一桌『呯』的響起陶碗重重落去桌面的聲音。
一個俠客打扮的青年放下酒碗? 似乎聽到這些話,面上蘊有怒意? 旁邊還有女眷,同樣束腰束腕的武人衣裳外罩一件青色絲袍? 伸手去男伴的手背? 搖了下頭。
那俠客只是點頭? 看到之前說話的那兩桌旅人望來,冷哼了一聲。
「大興勞役,讓百姓艱辛勞苦,還有臉面說恩主?!放在當年的南朝,必備彈劾,想來當今的皇帝,身邊全是一些阿諛奉承的讀書人了。」
多數人見他打扮,不敢反駁,但也有人不樂意。
「兄台的話,未免有些片面,你看這方百姓,河渠開工,養活了多少人,讓多少人有活干?總比整天遊手好閒找不到錢財,最後落得偷雞摸狗要強的多吧?」
有人帶頭,頓時不少人大起膽子附和:「這位兄台說的是啊,不僅陛下聖明,咱大隋朝堂上,能人也多的是,就是一些達官貴人不樂意,遣了許多不明底細的人,到處詆毀。」
呯!
那俠客哪裏聽不出話里的譏諷之意,一掌拍在桌上,震的酒水都濺出碗邊,店中掌柜怕打起來毀了生意,連忙朝夥計使了一眼色,後者換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迎上去,站在兩桌中間勸說一番。
「諸位都消消火,接着吃飯喝酒好不好......」
說話間,看到外面一個老人舉着破舊的旗幡走來店門,急忙脫身離開,見老者雙目半闔無神,知道是個瞎子,殷勤的幫忙將那寫有『神仙不問』的旗幡拿過手中,目光掃過四周,只有那邊綠林客桌邊還有空位。
「大俠......這位老先生可否坐這裏?」
綠林客看了一眼鬚髮皆白,身着道袍的老人,見他蒼目無神,便是點了點頭,接上之前的話語,繼續跟那桌人理論。
「你說朝堂賢明?那天子為何一連幾年裏,連殺數位有功的大臣,越國公楊素你們知曉吧?好端端的就圖謀造反被殺,難道不是當今皇帝卸磨殺驢隨意安的罪名?還有伍建章也被殺害,弄得膝下兒子亡命江湖,這就是你們口中的聖明天子?要我說,那朝堂上,已經都快沒人了。」
一通話語說的周圍幾桌啞口無言,然而片刻,一聲咳嗽打斷這片安靜,那俠客同桌對面的老人咳嗽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