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一家人各自回屋之後,連蔓兒又在燈前了一會賬本,才洗漱了一番回裏屋歇下了。<冰火#中文原本這裏屋,是她和連枝兒兩個住的,如今只有她一個,剛開始還真有些不習慣,這幾天才慢慢好了。
至於小喜和小慶兩個丫頭,就都歇在西屋的外間,另外兩個小丫頭吉祥和如意,晚間則是歇在跨院裏。
連蔓兒這邊已經熄了燈,東屋那邊卻還亮着燈。
連守信和張氏兩個也都躺在了被窩裏,不過炕前的燭台上還點着一根蠟燭。連守信先上的炕,不過卻睡不着,在炕上翻身,張氏上炕後,連守信這個樣,乾脆也沒睡,兩口借着昏黃的燈光,在說悄悄話。
「他三伯說老爺犯病這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連守信對張氏道。
聽連守信這樣說,張氏就知道,連守信還是在擔心連老爺。
人類的感情是如此的複雜,尤其是血親之間,那才叫一個剪不斷、理還亂。尤其是連守信這樣性格和品行的人,他幾乎不懂得恨,而怨也不會在他的心中久留。
之所以稱這種人為恩厚,是因為隨着時間的流逝,他會無限地放大別人的善和恩情,也會無限地縮小、甚至抹殺別人對他以及妻兒曾經的惡。
「他三伯那個人,應該不會撒謊。」張氏就道。
張氏也是一個厚道人,不會因為連守禮某些方面的過錯就將這個人全面否定。
「不過,咋犯病啥的,他三伯肯定也是沒親眼見。」張氏想了想,又道。
「老爺和老太太不一樣,這方面他不會作假。」連守信就道。
雖是這麼說,不過連守信心裏卻是有些不確定的。人都在變。現在的連老爺已經和他記憶中的爹有了不小的差異。在他的印象中,連老爺是個極講理、極好面的人。可是今天,五郎的一些話說的很不客氣。
依着連老爺原先的脾性,在五郎說了那些話之後。是不會再為連守仁、連繼祖提什麼要求的。可是今天,連老爺還是提了。連老爺將道理和面,都拋開了。
連守信認為,這是因為連老爺老了。而且。連老爺不會為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任何人這麼做,除了連守仁和連繼祖。
為了連守仁和連繼祖,連老爺豁出去了。
那麼似乎作假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不完全作假,但是在連守禮面前做一些誇大。讓他知道,讓他心軟、退讓,這個可能也有。
可是。萬一連老爺真的犯過病。而且還不輕那?
連守信霍地從被窩裏坐了起來。
因為屋裏暖和、炕熱,被褥厚實,連守信睡覺時只穿了一套貼身的單衣。張氏急忙跟着坐起來,將旁邊的一件大襖披在連守信的背上。
「幹啥這一驚一乍的,屋裏咋暖和,這也是冬天,你再抖落着。」張氏一邊給連守信披了大襖。將兩肩都裹嚴實了,一面數落着說道。
「還說我那,你咋也起來了,趕緊躺下。我身骨結實,你不行,你趕緊躺下,別抖落着。」連守信心中一暖,兩手拽了大襖的衣襟,一邊就對張氏道。
「算了,白天我睡了一會,現在也睡不着。我陪你坐一會吧。」張氏就也披了一件大襖,陪連守信坐着。
今晚是晴天,透過琉璃窗,依稀可以見空中的一彎月牙。清白的月光灑下來,將濃黑的夜染上些許青白的光暈。
「……他爺心裏只有大當家的那一股人,為了那父倆,他是幹啥都行。可最讓老爺操心,最心裏不把老爺當回事的,也是那父倆。現如今,那是因為全靠着老爺過日,這才服服帖帖的。」連守信着窗外,輕輕地說着話。
「咱把老爺當回事,當老人敬待、孝順,可不管咱咋做,都改不了老人的心。……我也不是讓他就偏心我,我沒那麼想。可是。也不能總拿咱不當一回事。我是他兒,可他現在,他對兩姓旁人,都沒對我這樣不當一回事。」
「不當一回事就不當一回事吧,可他別總戳我的心窩啊。這一回回的,乾的都叫什麼事。乾的那叫人事嗎?」
「可他這樣,他還是我爹。」連守信的語氣中滿是痛苦。
這個世界上就是這樣,善良的人會有更多的顧忌、更多的牽掛,同樣,善良的人也就會有更多的糾結和痛苦。
第七百九十二章 本性難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