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會兒,郭解說:「我看到了螞蟻,蟻穴一定帶來了源源不斷的空氣,請都放下包袱,只要別呼吸太急,空氣夠用!」
所謂螞蟻帶來源源不斷的空氣,郭解這話有着一定的自然道理,但為了讓大家消除緊張情緒,鼓勵大家不要放棄生存之欲,不妨有些誇大的成分。有時誇大是良藥,而實言是禍首,荒誕不經也有可能是救人的針砭。
給大家打足了氣後,郭解用牛心兩刃刀在地板上開了個洞,探身下去,腳踩下面的柁頭,沿着柱子往下墜落,踩在下一層的樑上。原來這個木榭只有最上層有格子,下面所有的層間都是只有樑柱,沒有四壁,接着摩擦的火星,郭解可以看到螞蟻隊伍一直往下延伸,郭解也跟着往下爬。
下到二十層以後,快到了最底層,一點藍色的磷火熒熒閃爍,從黑暗的低端射來。剛一映入眼幕,郭解便怵然心跳,想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鬼打燈呢?聽說冤死的鬼魂很不安分,常常出來打着燈籠夜遊找替身,然後才得以輪迴。
一種不祥之感在郭解心中油然而生:老娘是不是讓文叔儀抓到入獄或者被先斬後奏了呢?否則怎會現此惡兆呢。在這吏治蒸蒸的年月,酷吏手握人爵,口吞天憲,羅列出任何理由都會殺人而理直氣壯。
這個鬼火如果真是老娘的冤魂,即使文叔儀有十個腦袋,他也要割掉五對兒。他生來就不是怕死的膽小鬼,之所以積極開闢生路,就是因為文叔儀看見了他是義縱一夥,倘若他拿母親是問,痛下毒手,而自己死在這裏,不能手刃此賊,才是人生最大的齎恨。
當下到最低端時,磷火突然消失,郭解呼吸艱難,心跳加速,這才知道越是往下空氣越是稀薄。儘管供氧不足,致使頭昏腦脹,但他神智尚在,依然記住磷火消失的地方,趕忙上前尋找。結果那裏沒有灰燼,也沒有燒痕,只有一具碩大的骸骨橫陳。
骸骨的頭部龐然絕倫,枕着一根竹管,髀骨處放有兩把飛刀,衣物朽爛,成群的螞蟻正在掏空所剩無幾的骨髓,把腐髓碎渣搬運出來,順着隊形貼着洞壁往上遷徙。
這給郭解一個提示,螞蟻是在把腐物送到蟻穴,那麼蟻穴一定是在上邊。他繼續打火,循壁亮光往上一望之際,壁上有一行刻字攝入眼中。那行字是:「盜者死贓,貪夫徇財。我今客寓死,恭候善人來。」
刻中的「善人」一定是程大善人的尊號,「恭候」二字並非敬語,而是充滿着無限仇恨的痛罵。看那字痕的寬度和那兩把飛刀的刀幅相符,刻溝極深,如果功力不足,是無法做出如此的手泐。可以斷定,牆上字的鐫刻者非這壯碩漢子莫屬。
郭解再次敲擊板斧,在周圍探查究竟,眼前竟然呈現出其他橫七豎八的白骨,而且隨着火光的移動,照過的範圍越大,所見的白骨越是累累。毫不誇張地說,沒有數十百人,不會有此「景觀」。他們或許是用散花毒被集體屠殺的,看骨頭被蟻群的蠶食程度,比頭枕竹管的壯碩漢子死得早得多。壯碩漢子不是自殺就是硬被囚死的,如果蒙毒而死,那將無時間留言。
看着腳下的大骨頭,郭解已經給自己定了調子,按部就班的行動起來。他拾起兩把飛刀,分插兩肋,再把碩大的頭骨摘下,扣在頭上,拿起竹管,扔掉熄滅的火把,攀着柱子如猿如狙,憋着一口氣就躥升到了頂層。
格子裏的義縱和聞人刑聽到動靜,於是義縱用自己的刀和死去的聞人赫的劍互擊出火星。
光亮照到郭解扣在頭上的頭骨時,坐着喘氣的聞人刑驚恐的跳起,駭然道:「有鬼啦!」一個閃身,滾到一邊。人的行為就是這樣奇怪,這個曾經但求一死的壯漢其本質是視死如歸,但在猝然發生的意外面前依然把持不住,怵然惴恐,或許這是人的本能在塑造期間所揉和的缺點。
郭解道:「是我,聞人大哥,我戴上它不是來嚇唬大家的,而是它有用場。」邊說邊把頭骨摘下。
一直在打坐運功的義縱咳嗽着道:「這塊頭骨一定是大頭鬼留下的,怪不得他在江湖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呢,原來他在這裏真的做了大頭鬼。」
「義大哥,這個大頭鬼是誰,我想知道他的尊姓大名。」郭解問。
義縱蹴然一愣,抱歉說:「他是江南大盜,獨來獨往,尊號大頭鬼,沒人知道他的真名實姓。我只見過他一面,至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