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溫和寬容的安秀慧,這一次竟是如此的疾言厲色。筆神閣 bishenge.com
慕容熙的表情不免有些錯愕,可還是掀起了自己的衣袍,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慕容熙,你可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麼!」
「兒臣不知!」
看着那張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安秀慧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有些陌生。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瞬間落下。
「慕容熙,你在心底是不是怨恨着娘?」
「兒臣不敢。」慕容熙默默地垂下了腦袋,眼底划過一抹失望。
母妃已經知曉此事,看來方叔叔所言的刺殺計劃已經失敗了。
「不敢?」安秀慧忽然譏笑了一聲,「是啊,你是不敢,不是不怨!當初我讓你將即將到手的皇位拱手相讓的那一刻,你定然是恨死了母妃,對不對?」
慕容熙咬着唇沒說話。
他信任母妃,信任她替他們兄弟二人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只是他確實也不太明白。
當初的皇位於他而言,唾手可得。
可母妃為何要執意將皇位送給蕭寶瑞呢?
他雖然年輕小,可並非少不更是。
相反,很多事情他看得很明白。
「熙兒,你可知道你的祖父並非真正的皇室血脈?就算當初娘幫着你登上了皇位,你也沒有半分坐穩那張龍椅,你明白嗎?」安秀慧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睛,語重心長的說道,「如今這大雍朝的天下,看似清明,實則混沌不安。內憂外患,種種問題,並非你一個小小的少年能夠解決的!」
「母妃就如此的不信任兒子嗎?」慕容熙忽然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滿是不甘心的味道。
「熙兒,倘若你真的成為了這一國之君,那面對西涼來犯,面對西涼王暗中在京都插了眾多的探子,你要如何解決?」
「自是開戰。」
「那率軍的將帥呢?你身邊有可用之人嗎?」
「朝廷**,去年多少官員染上了五石散,若是你,又當如何?」
「西涼王表面投誠請求和親,實則暗中籌謀想要暗殺聖上,你又當如何?」
安秀慧看着他,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
慕容熙瞬間啞口無言。
「母妃現在說這些話又有什麼意義呢?」慕容熙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諷刺,「如今這皇位已經被他人攥在手心裏了。」
「我原先真的不知道,你心裏竟然藏了這麼多的怨氣。」安秀慧忽然之間覺得眼前的這個兒子實在是太陌生了,「熙兒,你至今都不能理解母妃的一片苦心嗎?」
「母妃自來到了洛陽之後,臉上的笑容多了很多,也真切的很多。兒臣很欣慰,可兒臣認為母妃的笑容是賀大夫帶來的,母妃對兒臣和明兒都是真心的疼愛,可母妃更愛的還是你自己,不是嗎?」
「世子爺!」一直站在一側的綠茵實在是忍不住了,已然被氣紅了眼睛,「世子爺,你怎麼能這樣同王妃說話,如此話語,實在是大逆不道!」
慕容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說話。
「你隨我來。」安秀慧起身,繞道了那扇屏風之後。
她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個紫金色的匣子,遞給了慕容熙。
「打開瞧瞧吧。」
「這是?」
「你父皇留給你的信。」
這一瞬間,安秀慧忽然很感謝慕容禾。
當年慕容澤不管不顧的將慕容禾抱在了膝下,安秀慧本以為太上皇想要擁立熙兒為儲君,所以並不排斥慕容澤的行為。
可慕容禾卻深知自己的父皇的秉性。
所以他在臨終之前,給慕容熙留了一封親筆書信。
懷着好奇的心,慕容熙打開了那封信。
等到他看完了信中的內容,心中越發的惆悵。
「母妃……」慕容熙的聲音瞬間有些惶恐。
「熙兒,你先回去吧,等過陣子我會去別苑住上一段時間,趁着母妃不再王府的這段時間,你不妨好好地想想。」
安秀慧極其失望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攙扶着綠茵的手走了出去。
看着她那樣充滿了失望的背影,慕容熙的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
也許,他真的做錯了。
被他捏在手中的這封信,猶如千斤重。
綠茵親自煮了一杯玫瑰花茶遞給了已經沉默了兩個多時辰的安秀慧,「夫人別太焦心,世子年幼,還需要夫人多費心教導,有些話夫人也不必掛懷。」
「年幼嗎?」安秀慧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他小小年紀便歷經了風雨,又何須我費心教導呢?今日收到了唐歡喜的密信,我才知道他心中竟然對我存了這麼多的怨氣。」
安秀慧開始認真的審視自己,這段時間她是不是忙於與賀一航聯絡感情,從而忽略了對孩子的教導。
若真是如此,便是她這個母親的失職。
「夫人切莫灰心,世子終究……終究年幼了些,言語間未免有些孩子的任性心氣。」
「罷了,」安秀慧輕輕地擺了擺手,「綠茵,你先出去吧,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是,奴婢遵旨。」
從清晨到日暮,最後到了夜幕悄然降臨。
安秀慧才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吱呀——
眼前的門被緩緩拉開,她抬眸便對上了慕容熙那滿是懊悔的表情。
「娘——」
「更深露重的,跪在這裏做什麼?」安秀慧上前一步,輕輕地將他扶了起來。
「娘,兒臣知錯,懇請娘責罰!」
安秀慧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熙兒,你有心結,母妃能夠理解。如今母妃真的很慶幸,慶幸這個時候發現了你心中的怨氣。」
「娘……」
「看了你父皇給你留下來的信,你作何感想?」
「兒臣……明白了父皇和母后的良苦用心,兒臣愚笨,根本就不能勝任一國之君。」慕容熙垂下了腦袋,語氣中充滿了打擊,「娘,兒臣知錯,兒臣願意受罰,懇請娘寬恕兒臣。」
「你是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血肉,娘又怎麼捨得傷你?」安秀慧輕輕地撫摸着他的腦袋,語氣越發的溫和,「娘想了很久,也反思了很久。也許是娘做的不夠好,所以娘不怪你。只是娘希望你能夠解散你祖父給你留下來的勢力,從此以後,安心的當一個無拘無束的河西王,熙兒,你能做到嗎?」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看小說,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