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將破廟裏所有的潰兵驚醒。
借着夜幕前最後的殘餘光亮,姜龍一行看清了來人的樣貌,很普通的樣子,唯獨兩隻眼睛與他們這些潰兵決然不同,是那種炯炯有神的色彩,身子很壯實,甚至不亞於姜龍。
這讓除了姜龍之外的其他人起了看熱鬧的心思。
得,又來了一個分享物資,搶地盤兒的了。
潰兵們這麼想着,又想着新來的這傢伙能不能和姜龍好好的較量較量,沒準兒還有好戲看呢!
滿破廟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韓烽這個不速之客的身上。
在姜龍等人看來,倘若韓烽是個趕路者,突然推開這破廟的木門,眼見周圍這一大群的潰兵,按照常理來說,臉上總該湧現些驚愕才是。
倘若是個難民,和他們這些潰兵一樣只是想找個地方容身,怎麼着也該和他們打些招呼,就算潰兵再不是人,此刻窩在這破廟裏,也算條地頭蛇不是。
可惜全然沒有,韓烽仿佛就沒有看到這些人的存在,只是徑自在這破廟裏東瞅瞅西瞧瞧,仿佛是來遊玩兒來了。
看了好一陣子,韓烽才終於在一處犄角旮旯里見到了某個無名菩薩的半個破損的腦袋。
他忍不住在暮色下感慨,感慨之聲並不算大,卻傳遍破廟的每一個角落,「原來是一個供奉菩薩的地方,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廟不在破,有菩薩則行呀!
這菩薩果然悲憫眾人,普度眾生啊,自己都已經破敗成這個樣子,只剩下半個腦袋呢,菩薩過江了呦,居然還為這麼大一群老鼠遮風擋雨,實在是令人敬佩,令人敬佩。」
筐瓢皺着眉頭對李家勝道:「這新來的好像在罵咱們。」
「他不知道咱們有幾百號人嗎?」李家勝伸出自己的手指,對着半空中不知何時已經掛着的皎潔的月亮,「我發誓,這小子要是再敢侮辱咱們一句,我立刻衝上去揍他。」
「咦——,鼓掌,此處必須得有掌聲!」河南頭連周笑了起來,還象徵性的拍了兩下手,見無人應和,又有些尷尬地沉默了下去。
「瓜娃子。」
「糊塗,你罵我做啥子?」瓜娃拿眼睛瞪着胡圖。
胡圖一陣無語,道:「我哪個是罵你喲!再說了,老子是少尉,你就是個大頭兵,罵你兩句還不是應該的嘍?」
瓜娃嘲諷道:「得了吧,在這個地兒,就是肩膀上多可多扛顆星星,也還不如兜里多裝兩顆大蒜來的實在嘞!
說白了,少裝蒜。
沒看咱上尉還擱那兒杵着嘞?」
「這倒也是。」胡圖沒有反駁,只是又忍不住罵了一句,「瓜娃子地——」
「你又罵我嘞?」
「不好意思撒,口頭禪,習慣嘍習慣了嘍,咱們是老鄉,你應該理解撒。」
上尉孫書站起身來,他不想自己這些人的臉上最後的遮羞布也被人給踹掉,這幾百號人在破廟裏臥着,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不速之客在這破廟裏來回的晃蕩,一聲也不吭嗎?
「喂,兄弟,我不管你是什麼身……身份……這地方不是你該來的,趕快出去吧!」
韓烽開頭,望了孫書一眼,話語之中似乎滿是困惑,「咦呀,原來這破廟裏有人啊!」
潰兵們:……
他們算是看出來了,這人似乎就是來找茬子的,這破廟裏幾百號滿滿當當的擠着,甚至是腿挨着腿,肩膀擦着肩膀,就連大活人而從中間走上一趟都費勁,只要不是個瞎子,走進這破廟的第一眼就能看見所有的情況。
可眼前這位老兄似乎木訥的可以,不但木訥,好像還很囂張。
孫書的性格似乎還有些靦腆,好聽點說,他似乎並沒有仗勢欺人的惡性,「這個破廟是我們先來的,被我們佔了,你要是想休息的話,就再找個別的地方去吧!」
韓烽笑了笑,不置可否,卻突然語出驚人道:「不行,不能到外面去,外面都是鬼子,鬼子來了。」
這話語一落,就像是石子丟進了平靜的湖面上,霎時間盪開劇烈的漣漪,許多原本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行將就木的潰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