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日沉沉,白日裏的喧鬧逐漸歸於平寂,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殘陽在身後拖出一條長長的影。
韓烽趕到遼陽南城門外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眼看着再有不到半個時辰這天就徹底黑了。
城門外照例有守城的士兵,人數在一個半左右,韓烽只是掃了一眼便知道,都是偽滿州的士兵。
儘管他們的軍服極力模仿日軍昭和五式軍服式樣,甚至在不了解的普通民眾眼裏看來足以達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可山寨貨就是山寨貨,偽軍的軍服和日軍的軍服還是有很多差異的。
最明顯的就是眼前這幾個偽軍戴着的小頂短帽檐的大檐帽帽徽是黃紅藍白黑五色星,可人家小鬼子的帽徽為純金色或黃色的五角星。
為什麼不一樣呢?既然想模仿,乾脆做成一模一樣的得了。
但人家曰本人覺得恥辱,這樣一群毫無民族之恥,可以叛敵投國的沒骨氣的懦夫,在人家看來,只是人家養的一條會搖尾乞憐的狗兒罷了。
做走狗就應該有走狗的覺悟,狗哪能跟主人穿一樣的衣服?
說起來真是可悲,曰本人不願意自家養的狗跟自己穿一樣的衣服,所以下了命令,你可以極力去模仿,但是必須要留出我們規定的不一樣的標誌,這是赤裸裸的侮辱,如此軍服盡顯僕從色彩,你偽軍士兵往人家日軍士兵面前一站,就像是一個點頭哈腰的僕人似的。
可偏偏偽滿洲的士兵不以為然,甚至狐假虎威,沾沾自喜,東施效顰,令人貽笑大方。
想到這裏,韓烽的嘴角划過一絲鄙夷的笑,搖了搖頭,大步向着城門口的方向走了過去。
照例被守城的偽軍士兵攔住,那士兵喝道:「站住。」
韓烽仍舊目光平靜地走,並沒有一絲怯弱的神情,那開口喝令的偽軍士兵稍愣,或許是覺得韓烽氣度非凡,又猜測韓烽的身份沒準兒不同凡響,原本喝令的口吻頓時軟了幾分道:
「先生,都這麼晚了,你要進城去做什麼?」
韓烽這才停下腳步,從自己的衣兜里摸出那張旅行證明,然後用帶着濃重東京口音的日語說道,「旅遊到這裏,天色已晚,準備進城借宿。」
滿是日語標註的旅行證明書存,外加上韓烽一口純正的日語,儘管韓烽也不確定這幾個傢伙到底聽不聽得懂。
那幾個偽軍士兵卻嚇了一跳,再不敢向韓烽要什麼可以證明身份的證件了,連忙低着腦袋道,「請進,請進。」
韓烽點了點頭,從容不迫地將證件收好,然後說了一句「謝謝」,在一眾偽軍士兵們恭敬的神色中大步走進了城門。
屢試不爽。
這一路走過來,但凡遇到守城的士兵,搜查的關卡,韓烽都是通過這種方式過關的。
不得不說,這曰本人近衛次郎的身份當真好使。
進了城,才真正的能夠感受到遼陽這樣中心城市相對的繁華,哪怕是在黃昏,青磚鐵瓦,小巷長牆,還沒走上百十步,四周的情形便越發的熱鬧起來,集市依舊人聲鼎沸,販夫走卒,引車賣漿之輩絡繹不絕,隨處可見的各式各樣的店鋪,遠遠飄來撲鼻的面香。
相對於韓烽眼見過的華北地區的敵占區或者是根椐地來說,這裏的情形可繁華多了。
而韓烽這次專門從遼中趕到這遼陽,就是從準備從這裏搭乘曰本人的火車,至於這裏的火車具體能到達哪裏,他沒有去過車站也暫時不得而知。
韓烽倒是也不心急,好不容易來到這偽滿洲國,又有了這曰本人近衛次郎的身份,怎麼說也該好好的融入到這城市普通民眾的生活中去,看看這偽滿洲國的民眾們究竟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
那麼自然就沒有必要住旅館了,還是找個普通人家借宿為好。
一來可以通過房東一家好好的了解了解民眾們在這滿洲遼陽的生活情況。
二來,說來慚愧,韓烽囊中羞澀,他倒是帶了些法幣過來,可這裏又不流通法幣,貿然去兌換的話容易暴露身份不說,這裏的銀行也未必就願意兌換法幣。
好在還有幾塊兒銀元,這東西倒是全國流通,這裏也用的上。
一路穿過小巷,周圍的喧鬧總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