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夏的靈識化為紀夏的模樣。
他靜靜站在向下蔓延的樓梯前,靜靜看着這些血液寫成的文字。
在文字正下方的樓梯上,還散落着一地的白骨。
雖稱白骨,但是這具支離破碎的白骨之上,已經有許多黑色的斑紋。
仿佛受到了某種詛咒神通的侵襲。
而白骨的骷髏頭顱,仍舊面向那行文字。
紀夏忽然有些悲慟。
倘若這顆頭顱還有皮肉,還有眼睛,只怕他的表情是無盡的憤恨。
眼睛也必將圓睜。
死不瞑目。
因為紀夏可以清楚的從牆上這些扭曲的文字中,感受到滔天的恨意。
紀夏低下身子,默默將白骨收束到門庭前方的高台上,又靜立了許久。
這才重新邁步,走下樓梯。
黑色樓梯之上,仍舊散落了許許多多的血肉、白骨。
紀夏的靈識化身,每走一步,都將這些白骨盡數收攏好,放在一旁乾淨的地域。
而身邊的黑色牆體上,許多鮮血寫出的文字,在不斷躍入紀夏的感知。
讓紀夏心中顫動!
「時巍乾上岳歷一千四百六十一年春,宗魚國獲知巍乾上岳所在,率大軍強者而至,屠戮我上岳人族,囚禁我巍乾強者。」
「某恨不能生吞敵軍血肉!」
「讓婦孺亡去!莫要受宗魚凌虐之苦!」
「恨,千年隱匿、逃竄,卻仍舊被屠戮而亡,倘若能讓我斬殺宗魚大將,某遠永生墜於冥淵!」
「……」
一行行文字,落入紀夏眼中,讓紀夏的眼眸,逐漸通紅。
他在這字裏行間中,都感受到無盡的怨恨。
又是一座上岳,被名為宗魚的國度尋找到,其中的人族子民盡數都被屠戮。
而這顆白色寶珠,也許是宗魚國關押巍乾上岳強者的牢獄靈器。
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變故,輾轉落入宮星曌手中。
紀夏一路向下。
走過許多階梯,終於來到牢獄最低層。
他輕輕將巨大的玄金之門推開。
剎那間,他化身瞳孔一縮。
只見一間寬廣的所在,一塊塊散發着奇異氣息的巨大石柱上林立其中。
石柱上,都是一隻只滿口獠牙的青色大魚。
而一具具白骨,卻被鎖在石柱上。
他們的頭顱、心臟的位置,透過骨骼,各自刺入一根極長的……髮絲。
而今這些髮絲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奇異之處。
隨意耷拉下來,就如同尋常髮絲那般。
但是紀夏忽然想起師陽來信,張角召魂。
結果召來琉硯上岳中,一位子民魂魄。
他說人族強者被拘拿之後,會被刺入導元陣,將人族強者的精氣、血氣、靈元,盡數導出,化為珍貴的晶石。
供敵人修行。
那麼這髮絲,想來效用與導元針相差不大。
而這寬闊的牢獄中,足有上萬石柱。
也就意味着,這裏有上萬人族強者被虐殺、被當做提取晶石的母體。
紀夏看着這些白骨,又看向粘連在大地上的血肉。
忽然有些明悟。
「白骨上的血肉會消融,因為其上的血肉都被這髮絲吸出。」
「而落在大地上的血肉,大抵是那些宗魚國的強者,凌虐人族強者之時,鞭打他們的軀體、刀割他們的血肉濺落在地上的血肉。」
「其中精氣尚還存在,所以即使到了如今,已經腐爛,已經凝固,卻不曾消失。」
紀夏想到這裏,舉目四望。
「他們並不曾靜謐死去,而是飽受了令人難以想像的痛苦。」
「宗魚國……」
紀夏心中默念。
他深深看了一眼這些人族強者,又閉目靜立許久。
繼而他的靈識化身消散在寶珠空間中。
大符王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