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不周山粗獷的日出相比,天明時分的朱木林明顯要溫柔得多。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層層疊疊的林子遮擋下你甚至意識不到天是什麼時候亮起來的,直到化凍了的寒暑之水重新開始流動,轟然的水流聲里你才驚覺已經又是新的一天。
玩家們已經戰鬥了一夜對峙了一夜,「我是誰我在哪裏」的睏倦表情幾乎可以在臉上幻化出一對黑眼圈。還未倒下的玩家各項生命體徵隨着氣溫回升開始恢復正常,但是意志力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CD結束得以醒來的屍體們發現自己被綁成一串,成了光榮的俘虜。
俘虜大概不用參戰了吧?
俘虜們鬆了一口氣。
雙方都恨不得立刻下線睡死,但依舊用「老紙還能再戰三百回合」的眼神瞪視對方。
不認輸,是我最後的倔強。
「哇——」忽然有個女孩子哭出聲來,「我不要打架了——哇——」
因為疲勞而過於遲鈍的大家尚未搞清楚哭聲是從哪裏發出來的,這一嗓子就好像下課鈴聲一樣打開了開關,引得更多想下線又害怕屍體遭到非人對待的玩家嚎起來:「你們太殘忍了——哇——」
一時間朱木林鬼哭狼嚎,像在舉辦一場集體葬禮。姜若甚至產生了幻聽,以為自己聽到了嗩吶的聲音。
戰爭殘酷,願世界和平。姜若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阿門。
這場葬禮裏面,有一個人正沿着河邊走來。
起初大家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注意到他。但是當他身後的天際從魚肚白到泛起金紅色的朝霞,再到亮光開始刺眼,他的前面拖出了一個長長的,越來越清晰的影子。
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前走,像靜止的參照系裏唯一運動的質點。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轉頭看他,連乾嚎都低了下去。
逆光的角度看不清臉,但熟悉的人還是認出了他,激動到破音:「南哥你回來了!他們趁你不在——」又一個漢子哇地哭出聲來。
傅南城的臉色還有一點蒼白,不知道是剛剛蛻皮的虛弱還是輾轉反側造成的睏倦;但眼睛卻明亮,上一次見面時的憤怒已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已經做出決定後的那種堅定。
蓋山這邊的玩家開始滿場尋找姜若。「共工呢?」他們小聲問同伴。夭壽啦,對方出王炸了!
相比傅南城自帶聚光的出場,姜若的存在感實在太過薄弱,玩家們搜了一圈,竟然沒找到。
姜若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抹了一把打濕後凍上了冰冰化了正在滴水的造型詭異的頭髮,從一棵老樹下面的葉子堆里把自己挖出來,起身走出去。
傅南城看着他走近。
「呵。」傅南城說,「是你。」語氣仿佛一切都有了解釋。
「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姜若微笑道,滿意地看到對方嘴角抽了抽,俾睨眾生的表情差一點繃不住。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真的不是陰謀。」雖然並不想婆婆媽媽,但姜若想周周也許希望自己替她解釋一下;而他又實在不屑於解釋,於是最後解釋得很敷衍。
金葉的收購令是一個意外不是周周故意送上的投名狀;自己不是同夥只是猴子請來的救兵到昨天為止還蒙在鼓裏;我知道你這個時候跑去蛻皮是故意放水了既然已經放了就一放到底別折騰了......
姜若希望對方自行解讀出以上意思。
場下眾人可理解不了這裏面的機鋒,他們按自己的理解七嘴八舌道,「誰讓你不在的?輸了就是輸了,興師問罪就沒有意思了啊!」
寒荒玩家怒了:「哪裏輸了!」擼袖子就要真的再戰三百回合。
蓋山玩家回懟:「半壁江山都丟了!」驕傲地在南岸挺起胸脯。
「我不是來問罪。我是來約戰。」傅南城說。
四下一靜。
「我猜你原本並不知道我不在。明明打得很漂亮,卻被認為勝之不武,我想你應該很遺憾吧。」
「不遺憾,」姜若打斷他,「我就喜歡勝之不武。」
「我遺憾。」傅南城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不為所動,「為了阻止我因為遺憾而製造出更多的事端,你必須填補我的遺憾。」
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