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無奈,將實情告知了賈妻,希望前去懺悔,祈請寬宥,華大人若發慈悲,賈郝仁的命,興許存一線生機。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解鈴還須繫鈴人,死馬且當活馬醫。
賈妻懵懵地聽着,臉色逐漸發紅,坐立不穩,歪倒在桌旁床鋪上,掩面啜泣,良久起身,翻出一條白綾,朝樑上拋去。
鬼手勸阻:「劉家三姐,這是為何?使不得!」劉家三姐,乃是對賈妻的尊稱,賈妻姓劉,行三。婆家親友稱呼媳婦,常冠以娘家姓氏,以示區分;娘家人稱呼出嫁女,則冠以夫家之姓,如賈家娘子,賈夫人,以示區分和尊重,不能再「四兒」、「五兒」的渾叫了。
賈妻噙淚答:「羞煞人也!不當人子!有何面目見華郎?不如死了!」
鬼手道:「非也!倘若甘於貧賤,夫唱婦隨,沉浸在溫柔鄉里,華大人不發憤,焉有今日之飛黃騰達?三姐雖辜負了他,也成就了他。」世事洞察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七十年的人生閱歷,鬼手冷眼看來,少年潛力,受打擊更易爆發。兩位人品、才貌相當的秀才,爭聘一位嬌女,多以得聘者落第,失聘者高中,顛倒過來也是如此,總之,嬌女嫁人始終嫁不對。才子佳人的佳話,因為稀少,才得以流傳。華大人與劉家三姐的姻緣,或許命中無定,華劉——滑溜,兩人「滑溜」能長久麼?
「話雖如此,終非良訓!節婦烈婦,唾棄不齒也!」賈妻哭着,仍要尋短見。
賈九智抱着腿:「娘!娘!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麼辦啊?不怪你啊,都是賈郝仁騙了你!讓他死吧,咱去找爹爹磕頭,求他原諒」他的心裏,發生了地獄天堂般的驚天逆轉,娘親美艷超群,賈郝仁相貌平平,以為故事發生在不記事的時候——自己原來是湮沒已久的衙內啊!
鬼手一鞭子抽在屁股上:「狗東西!龜孫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是副啥子德性!跟人家華大人哪一點像了?賈郝仁再孬,再壞,也是你親爹!哪有兒子猴急急盼着自己親爹死了,好認人家當爹的?沒骨氣的東西,我打死你!」
賈妻哭着求情:「別打啦,聽舅爺的!」
賈九智躲到遠處,嚎啕大哭
「劉家三姐,不是我老人家說你——錯就錯了,後悔也來不及!郝仁再不濟,你們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豈能見死不救,袖手旁觀?你便尋了短見,又有何益?權當華大人沒有發跡,你求一求,他若顧念舊情,放郝仁一馬,你們一家人得以保全;縱不念舊情,大不了郝仁還是個死,結果還能壞到哪兒去?你守着兒子過便是,犯不着尋短見嘛!」
賈妻收淚答:「全依舅爺!奴家暫且忍辱苟活。www..com」她沒有必死的決心,果真尋死,沒人處頭往套子裏一伸,兩條命也能交待。賈郝仁保住保不住不重要,滿懷熱切、心存僥倖,見華郎一面才是關鍵。賈郝仁的舅舅,一心想的自然是保全自己的外甥,嗐,聽之任之吧。
賈妻答應不死,求見華大人,賈九智也不哭了,娘親能和華大人破鏡重圓,自己當個二衙內也不錯。
半宿無話。清早起來,簡略充飢,賈妻重盤雲鬢,再描峨眉,淡搽胭脂,輕含唇紅,穿上節日的盛裝,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回依稀劉家三姐的感覺,雇了轎子,在鬼手、賈九智遠遠相隨下,奔知州衙門而去。
下了轎子,劉家三姐輕移蓮步,款款到門官處,道了萬福:「煩請軍爺通報,洛陽府龍門山落花溪故人求見!」
門官見面前的美艷婦人,穿戴華麗,氣質不俗,忙去通報。
不多時,門官返回,雙手端了一個木質托盤,紅綢墊底,其上十兩紋銀,遞上道:「回夫人!大人言講,離鄉多年,本無故交;鄉親有難,義當資助;十兩紋銀,權做盤纏;公務繁忙,恕不親見!」
劉家三姐傻眼了,隱藏的希冀、喜悅、衝動,消散了大半。落花溪,是她和華郎定情的地方,是他倆婚前婚後流連忘返的地方,是旁人不肯光顧的地方。暮春,山花片片,吹落在溪水裏,與魚兒相嬉,要多美有多美。他砍柴休憩,也曾吟詩作賦,抒情表意;她情竇初開,也曾淺詠低唱,情意綿綿可恨浪漫脆弱,不堪一擊,輸給了柴米油鹽。
「大人真這樣講的?」她有些不死心。
092閉門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