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山縣不是大縣,可也有七八萬人之多,不大點的縣城消息傳的飛快。一聽說縣衙來了個欽差大人要審案,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整個縣衙就裏三散圈外三圈的圍了個水泄不通,也不知道是來看欽差的,還是抱着別的目的。
或許是因為人多了,散發的熱量也多了,張保保的汗流的更多也更勤了,手裏抓着塊手絹時不時的就得擦一下,然後再偷瞄一眼方回,再擦汗。
進了衙門大堂,張保保見方回站着不動,便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大人,您上座。」
方回抬頭看了看頭上黑底金字的「明鏡高懸」牌匾,笑道:「別,你這地方我可做不了,你坐,你接着坐,今兒個你來審案,我就看看,學習一下怎麼審案。」
這回張保保更糾結了,腦袋裏一團亂麻。你說這位大人到底是要幹嘛?眼見童虎跟他在一起,還以為是童虎告他了的狀,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位似乎並不是來幫童虎的,反倒要看他審案,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
甭管葫蘆里賣的什麼藥,還是不能人家讓他坐他就坐,客氣道:「不不不,大人,您是欽差,是替皇上辦事的,這位置應當您來坐。」
方臉臉色頓時一變,哼道:「讓你坐你就坐,哪來那麼多廢話?不想坐?不想坐你就跟我說——今天不想坐,以後我也讓你坐不成。」
「大人,我坐——」張保保委屈的都快哭了。我廢話多?怎麼聽着您比我廢話還多呢?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張保保只是個七品的縣令,比芝麻大點,比綠豆小點,而眼前這個年輕人,緋色官袍加身,比自己大了好幾級呢,更何況還是個欽差。
不過這話他卻是不敢說出來。這個時候,他寧願這位一上來就提童虎的事,然後不由分說把自己拿了。這樣還痛快點。現在好了,摸不准他的心思,光靠猜的,急死個人了。
「升堂吧。」方回坐在原本是主簿的那張桌子後坐了下來,胳膊撐在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對張保保說道。
張保保連忙喊了升堂,可卻是沒一個人站出來告狀,見方回臉上掛着淡淡的笑意,心跳都加快了幾分。不由得摸出手絹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道:「大人,您看這——」
方回沖衙門外圍觀的百姓一揮手,道:「縣令都升堂了,你們怎麼沒人告狀呢?別跟我說這蚌山縣一片和諧太平——來,今天本官就在這坐着,你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本官相信,張大人會為你們主持公道的。」
張保保連忙露出個討好的笑臉想說什麼,卻聽方回補充道:「放心,我跟張大人不是一夥的。」
張保保差點就哭了,什麼意思,這傢伙什麼意思嘛,什麼叫你跟我不是一夥的?再加上之前那句「今天本官就在這坐着,你們有冤報冤有仇報仇」,聽起來好像自己這個坐在高案後的縣令才是壞人。
聽方回這麼一說,圍觀的人群中頓時發出一聲聲低呼,不多時,一個身材魁梧,面相忠厚的年輕人此時卻是一臉怒氣的抓着一個瘦小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
「大人,小人張二牛,家中有五畝地。」張二牛指着那瘦小的中年男人道:「就是這陸三兒,他家的牛把小人家的莊稼糟蹋了,不賠不說,還說是因為小人打了他家的牛,牛才糟蹋了小人家的莊稼,還請大人做主。」
「這——」張保保猶豫的看向方回,見方回饒有興趣的支着下巴抬頭看天花板,沉吟了一下,道:「陸三兒家的牛糟蹋了你家的莊稼,是他不對,那本官便判陸三兒賠償你家的莊稼。」
話音沒落,那陸三兒卻不幹了,小眼睛轉了轉,叫道:「大人,小人賠他的莊稼也不是不行,可他當時還腿了小人一下,把小人推倒在田埂上,差點把小人摔死,就那膏藥都用了好幾帖呢。」
「這好辦。」見方回依舊沒反應,張保保便開始自由發揮了。他指着陸三兒道:「你,賠償他的莊稼。」然後又一指張二牛:「你,賠他的藥費。」
這個判罰看似是各打五十大板,原告被告都沒撈到好,可人們聽了卻也無話可說,陸三兒家的牛糟蹋了張二牛家的地,張二牛打了陸三兒,雙方都有錯,確實該罰。
主簿連忙送上文書,讓兩人簽字畫押。
「等會。」方回突然出聲,指着張二牛和陸三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