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肅縣並非上縣,確實只算是個小地方,這頓宴席雖然看得出必然是梁縣尊儘量操辦,但在高務實眼裏也就那麼回事了。
當然,他來安肅本來就只是順便拜訪,略示禮敬罷了,又不是單純來混頓飯吃,倒也不甚在意。
只不過,由於高務實這個主客年幼不能飲酒,這頓飯也就更加顯得沒滋沒味,很快便宣告結束。
梁縣尊把闔縣上下的頭面人物都找來,其實說穿了就是要個場面,讓他們看看自己的背景之強,高務實心裏清楚,但也懶得點破。
待到散席,眾官吏和鄉紳都已紛紛離去,只余梁梧與高務實師兄弟二人,高務實便藉口還要趕路,也打算告辭離去。
誰料梁縣尊連忙挽留,道:「賢弟來我安肅,豈能只吃一頓便飯就走?這要是傳將出去,愚兄這張老臉還往哪放?怎麼也得多盤桓些時日,好讓愚兄略盡地主之誼。」
哦?你也知道自己是一張老臉,那為何還一口一個賢弟,把我都叫老了!
這位梁縣尊是嘉靖三十八年的進士,當時他就將近三旬,此時已經差不多四十歲了,做高務實他爹都綽綽有餘,雖然大明官場排資論輩自有講究,非以年齡相論,但被這樣一位老大哥一口一個賢弟叫着,高務實還真有些彆扭。
至於多盤桓些時日,那更是說笑。本公子是要回鄉備考去的,中途還要順道在安陽落一落,看能不能把三伯交待的那件大事給辦了,哪有時間在你這裏耽擱?
於是高務實果斷表示自己非但要趕回新鄭備考,而且此番來京,算來已經將近一年。此次回鄉已經提前派人通知新鄭,想必如今母親在新鄭已是望眼欲穿,自己身為人子,恨不得立刻回家盡孝,只好謝絕師兄的好意了。
古人首重孝道,乃有「百善孝為先」之說,高務實擺出母親大人,梁縣尊果然語塞。
不過梁縣尊倒也不是真的非要留高務實在他這安肅小地方做客,畢竟他主要的目的還是借高侍讀和他身後那尊大神的名頭給自己壯威,既然高務實一定要走,他也沒辦法強留。
但梁縣尊還有一件事,必須得麻煩一下高侍讀。他左右看了一眼,稍稍壓低聲音道:「賢弟,不瞞你說,愚兄還有一件為難事,必須向你請教。」
高務實有些意外,道:「師兄客氣了,小弟德薄才淺,哪裏當得起師兄請教二字?師兄但有所問,小弟勉力回答而已。」
梁梧連忙先謝過了,然後才沉吟了一下,苦笑道:「恕愚兄冒昧,不知賢弟可曾聽過徽州府那件人丁絲絹案?」
「徽州人丁絲絹案?」高務實怔了一怔,這件事之前高拱跟他談過,他還給高拱出了點主意【無風註:讀者朋友如果已經忘了這個伏筆,可以參看第一卷「小閣老」第084章「務實回府」和第085章「官場百態」】,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他都幾乎要忘記了。
而且,徽州人丁絲絹案跟你梁縣尊有什麼關係?人家那是南直隸,你這安肅縣可是在北直隸啊,兩者相距幾千里路呢!
不過,對方既然問起,高務實也不想太敷衍,便微微點頭,答了一句:「三伯與我談起過此事。」
梁梧聞言大喜,忙問:「師相竟然專門談起過此事?不知……師相對此事有何考量?」
高務實略略皺眉,不緊不慢地問道:「此事,與師兄你似乎並無什麼關係吧?」
「呃,這個……」梁梧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決定坦白,於是略有些尷尬地道:「不瞞賢弟,愚兄手底下的有些人,實在有些糊塗……前幾天,他們在縣裏發現一名外地人行為詭異,於是帶回縣衙問話,誰料那人竟然是徽州人丁絲絹案中的關鍵人物……此人名叫帥嘉謨,不知道賢弟可有印象?」
帥嘉謨?
有印象啊,而且印象十分深刻呢,這不就是那個「多管閒事」的數學和法學雙料人才、一手攪起此案的那位老兄麼?
高務實皺着眉頭,道:「記得一些……不過帥嘉謨不在徽州,跑來安肅作甚?而且,師兄你的人抓他做什麼?」
梁梧苦笑道:「這事雖然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但從大明律來講,他們也不是肆意妄為,實在是因為那帥嘉謨如今乃是徽州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