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日之後,四月十三,道試開考。在此前三日,督學李元泰已經按臨開封府。所謂按臨,是遵照朝廷規定,提學官要通過歲考和科考來考校生員,未免眾多士子奔波之苦,花費之巨,提學官會在其三年任期內(一任三年,一地只能一任),兩次赴全省各府和直隸州舉行考試,稱作「按臨」,這裏的「按」就是考驗之意。
但歲考和科考並不同於道試,那是對已經成為生員的學子進行的考試,類似於後世學生的期末考試,不同的是,這是一種資格考試,以確保學子不會荒廢學業——考不過是要降級的。
而在對生員進行考試之前或之後,對各縣經過縣試、府試取錄送來參加道試的童生舉行最後一次考試,則稱之為道試。
高務實已經通過新鄭縣試和開封府試,現在終於有了一個最初級的讀書人身份:童生。
現在他要衝擊今年的最後一考,考過了道試,就有了正經功名:生員,也就是人們俗稱的秀才。
督學以次分期按臨考試,謂之出棚。到了道試這個層次,就比縣試和府試要嚴格、正規得多了,考試之時,會嚴加關防。按臨時沿途經過的地方州、縣護送敕印及隨行文卷官物,准許用驛站夫、馬、船隻,考棚應用官備各物及按規定所設的書役工食准予公費報銷。
督學按臨之後,住進考棚,以此為臨時官署,故有時候也稱考棚為學道衙門。督學按照規定所帶來的隨從書吏也要住進考場之內,不准外出,以免招搖撞騙、索取賄賂紅包、買賣生員錄取指標等項弊端發生。
還有更厲害的規定,譬如考試完畢之後,督學不准在按臨之地探親訪友、拜訪當地士紳等等。
當然,開封府的情況有所不同,這裏是河南省治,督學平時就是呆在開封的,所以情況要反過來:開封道試參加考試的是開封府和歸德府兩府考生,這兩府考生在開封府考完之後,督學就要立刻動身趕往衛輝府,在衛輝府舉行另一撥道試,考生來自於衛輝府、彰德府、懷慶府;再又前往河南府(府治洛陽縣),考生來自河南府與汝州;最後是南陽府,考生來自南陽府和汝寧府。
總而言之一句話:規矩森嚴。
道試考試日期已到,高務實與廩保在隨行家丁的護送下,於五更天趕至考棚整備的大門——俗稱龍門——內的考棚前。
這地方眼下真是人如潮湧,趕考的、送考的、賣各色食物的、乃至於看熱鬧的,凡所應有,無所不有。若有那沒來得及吃早飯的考生,便得抓緊時間在小吃攤前吃早點了。
高務實也沒來得及吃早點,但他畢竟不同一般考生,因為他有錢,而且是很有錢,所以他早有高珗等人從客棧帶來的精緻食物,無論份量還是花樣,都可以隨便他吃。
不過高務實吃飯歷來準時,現在其實還沒到早餐的飯點,他的食慾比較一般,隨意吃了些就算了事。
沒多久,考棚放了頭炮,大家便到大門點名處前等候點名進場。當點到某縣考生時,院中會立起一塊紙糊的大牌,牌為長方形,空其四周,中間點着蠟燭,上頭寫着「點某縣」,一面用硃筆寫着考生姓名。每塊牌上寫十人姓名,由人舉着,在漆黑的夜色之中,老遠便一望分明。應考者隨着寫有自己姓名的牌子,跟着舉牌人下考場。
從龍門至大門點名的地方有幾十丈遠,這裏已經搭了個竹木棚子,兩邊護以欄杆,中間可容二三人並行,類似後世春運高峰期火車站的入站口。
不同的是考場這個棚道有九個曲折,名曰「九龍廠」。考生手提長耳竹籃,緩緩行走在曲折的通道上,廠盡而點名處到,比春運時的秩序倒是強得多了。
道試由督學親自點名,提督河南學政李元泰坐在北面大廳的西間。大門一開,照例由知府擔任的提調官和首縣、各學教官及廩保都入內參見。
司儀者高喊「提調官進」,知府免禮作揖,督學則起立答禮,然後再呼首縣和學校教官進去,其禮節與知府同。最後傳廩保進,督學這一次端坐不動,任其參見。
這時便開始點考生之名,新鄭縣排名比較靠後,高務實並不着急,安安心心等着。老半天之後才聽見前頭點了自己的名,高務實連忙大聲回答:「有!」
督學案上放着各學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