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決定是否要背叛,主要因素有兩個:一是可能獲得的利益是否足夠巨大;二是需要付出的代價是否能夠承受。
至於感情因素在其中的佔比,只能說越是成熟的人,感情因素的佔比就越低。
無論從可能獲得的利益來看,還是從需要付出的代價來看,黃孟宇都沒有背叛高家伯侄的理由。
從利益來說,黃孟宇即便背叛高家伯侄,投入到李貴妃、馮保陣營,他也取代不了馮保,可以獲得的利益約等於無。
從代價來說,高家伯侄尤其是高務實花了這麼多的精力、財力,將他推到東廠廠督位置,可想而知他如果背叛,一定會遭到最殘酷的打擊。
那麼反過來說,他堅持與高家伯侄站在一起,便能繼續享受到高黨的支持,這是包括了從政治到金錢的全方位支持,更遠景的利益則是取代馮保,成為內宦第一人。
那他為什麼要背叛?
所以黃孟宇對馮保剛才的各種暗示和警告完全嗤之以鼻,堅定不移地高舉高觀政的偉大旗幟,把當前的全副精力都放在高務實交給他的任務之上。
高務實給黃孟宇交待過兩個任務,其一是持續籠絡住陳皇后,千萬不要讓她跟歷史上一樣,雖然享受着尊榮,但實際上活得宛如一個透明人。
高務實需要陳皇后的這張虎皮,因為在朱翊鈞親政之前,只有陳皇后的這張虎皮能夠制衡李貴妃。
歷史上的陳皇后為何沒有對政務表現出半點興趣?高務實在決定籠絡她的時候就仔細思考過:其一當然可能是的確沒有興趣,這個沒什麼好討論;其二則應該是為了自保,畢竟小皇帝不是她的親兒子,如果幹涉太多,等小皇帝長大就尷尬了;其三則應該是由於她在朝中沒有相關利益,既然沒有利益,又何苦攪風攪雨?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同了。高務實主動跟通州陳家拉近了關係,並且直接捆綁了利益。
換句話說,現在陳皇后在朝中有了她的利益代表,高家——嚴格的說是高務實的前途——就是她的利益所在。
只要高務實的前途一片光明,她通州陳家也就富貴無憂。
陳皇后如果有兒子,甚至哪怕有女兒,問題都可能複雜化,但她無後,那麼除了她自己生前死後的尊榮之外,她的利益就全在通州陳氏一家,所以幫高務實就是幫她陳家自己。
單項選擇題,有且只有一個答案,那還挑什麼?
因此黃孟宇的這項任務並不困難。
難的是另一項:以最快的速度掌握東廠,並且反過來利用東廠的力量找出馮保欺君背主的罪證!
高務實當然知道馮保一直在搜羅自己乃至高拱的罪名,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偵察」工作已經做得很完善了,馮保不可能真正把這些罪名強加於自己和三伯,否則的話,馮保根本不會等到現在。
雖然調查這些東西肯定不會是出自隆慶的命令,只能是馮保自己的主意,但是這種程度的「以權謀私」,還遠遠談不上欺君背主。對於東廠廠督而言,光是調查談不上什麼罪名,因為他完全可以自稱是防微杜漸。
因此,要讓李貴妃認為馮保欺君背主,必須得有其他罪證才行。
黃孟宇今日在東廠之所以讓東廠的大檔頭們自己想好匯報項目,其實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
馮保執掌東廠數年,東廠上下恐怕大半都是馮保的黨羽,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一個衙門也都會有不同的派系,這一派得馮保器重,肯定得利也就多;那一派受馮保冷眼,肯定更多的時候就得穿小鞋,活像個後娘養的。
前一種一時半會不好拉攏,但後一種就不同了,一旦讓他們覺得有鹹魚翻身的機會,他們當然不會放過。
這些人能做到大檔頭,還能在馮保不看重的情況下混到今天,自然不會是蠢蛋,一定會儘快弄明白黃孟宇這位新廠督背後站着的是誰,繼而判斷他和馮保之間的關係,然後根據這些做出應對。
只要他們查明黃孟宇背後的人是皇后或者高黨,那他們就一定能想到黃孟宇與馮保關係不佳。到了那個時候,為了能夠翻身農奴把歌唱,他們自然會找出馮保的各種罪證來當做自己的敲門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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