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件事,是因黃芷汀的信所起。
京華體系內,不管是誰給高務實寫信來匯報事情,都需要在封面上註明類別,有些像朝廷的奏疏。
但黃芷汀理論上來說不算京華體系內部的下屬,她給高務實的來信,封面上格外乾淨,就是「海東鎮守使黃芷汀敬呈侍中高公務實親啟台鑒」。
倘若不是黃芷汀身份特殊,這封信光看抬頭,甚至有些狂妄。
海東鎮守使雖然是安南的官職,但安南現在本身就是「內屬」,這個鎮守使又是個武職,雖然其在當地的權威,由於高務實玩的那些名堂,基本可以稱得上說一不二,妥妥的實權派,可真要論地位,在高務實面前實在不值一哂。
尤其是漠南之戰以後,受過高務實指揮的幾大總兵在給他寫信的時候,都免不了俗的要自稱門下走狗,甚至李成梁這個頭上頂着寧遠伯的流爵伯爺,寫給高務實的感謝信也是以「沐恩門下走狗小的李某」自稱。
黃芷汀雖然有個詭異的誥命在身,但畢竟她是有正職的武官,而且論級別還不如總兵呢,能夠像這批總兵一般自稱都算是得了便宜。
當然,黃芷汀送出這封信的時候,大概還不知道高務實在漠南的大功。
以高務實對文章的高標準來看,黃芷汀這封信寫得有點「散」,結構上很有問題,顯得主次不清、重點不明。當然,他還是能夠理解的,一來黃芷汀的文學水平有限,跟他高某人的那些進士同年肯定沒法比,二來黃芷汀對他並不是當上官看待的,是當情郎看待的,寫信什麼的,自然就比較隨意了。
這封信里說了好幾件事,前頭挺長的篇幅都是寫安邦宣撫司的移鎮和安置工作,總體來說就一句話:一切盡在掌握。都是按照之前高務實給她計劃好了的方向在推進,沒有出現什麼出乎意料的岔子。
接下來,黃芷汀提到了一件事,她想代表安南都統司來京師進貢。
安南都統司當然是需要向皇帝進貢的,這個連解釋的必要都沒有,但問題在於,貢臣正使按照習慣,應該是安南的某位著名文官才對,怎麼着也輪不到黃芷汀。
要知道,她不僅是武官,而且是外任,其在安南的實際地位跟唐朝末年的節度使沒什麼兩樣,莫茂洽的都統司根本管不着她。
不過高務實一看到這個說法就知道,黃芷汀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
她要來京師,哪裏是為了進貢,絕對是想來跟自己見面。戀愛中的女子,還真是一切心思都在愛情上。
本來這事兒答應下來也不要緊,反正在高務實搞出《京華十六條》之後,安南都統司就是個掛名衙門,唯一的作用幾乎就是蓋個蘿蔔大印,實權都在京華集團手裏,歸根結底一切都是高務實說了算,文官做貢使還是武官做貢使,全憑高務實願意與否。
況且,黃芷汀只說想來進貢,又沒說非要做正使,安排她做副使,負責隨行安全不是也名正言順麼?
然而現在讓她來京的話,時間上似乎有點問題。
今年安南如果來進貢,已經只有一個名義了,就是萬壽節——朱翊鈞的生日。
朱翊鈞比高務實小三個來月,是八月份的生日,現在通知安南來做萬壽節的進貢,安南方面走陸路很有可能來不及。
大明朝廷有規定,安南進貢只能走鎮南關,經廣西入中國。
當然這個問題其實不大,如果高務實願意開口的話,朱翊鈞那邊肯定是可以用「特例」為由放開限制,讓安南貢使直接坐京華的船隻,走海路一路直抵天津港而進京的。這樣的話,一個月差不多就到了。
但不管是三個月還是一個月,高務實覺得都有問題,因為今天他已經跟朱翊鈞商量好,準備去遼東補缺了——遼東苑馬寺卿去年年底就上疏請求致仕,朱翊鈞當時正沉浸在高務實給他畫下的大餅中,一門心思謀劃土默特,哪裏有空搭理遼南的這位小封疆請辭的事?於是就拖了下來。
而現在既然要讓高務實去遼東混資歷,那就肯定得趁熱打鐵,趁着他這波漠南之戰的巨大功勳趕緊派過去,這樣才足以形成轟動,讓李成梁有個震懾。
所以,高務實估計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該啟程往遼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