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次北伐,明軍確實有兵不血刃的佔領過草原上的城市,並可以稱為北伐期間的最大成果。尤其是燒毀了一些蒙古人儲存的糧食等戰略物資,算是有效延緩了蒙古人恢復實力的機會。
但也因為這樣的操作,讓原本勢力增大而相對溫和的東部派系衰落。哪怕暫時阻止了西部的瓦剌人東侵,也改變不了蒙古地區的西強東弱局面。
而往後的明軍,就必須逐漸面對那些在更惡劣環境下養成的對手了——後來土木之變中俘虜了英宗的瓦剌,就是西部蒙古。
朱棣北伐的真正目的,是對內而非對外。尤其是作為篡位者,他非常需要外戰勝利來彰顯自己的武功。拿最好捏的蒙古部落下手,自然是又方便又好用。
朱棣的大基地北平,也會因為這些遠征而獲得地位上的提升。方便了他後來提出的遷都政策實施。隨着皇帝北上,各種軍政管理部門也只好常駐北京,在潛移默化之中,完成了遷都前的大部分鋪墊。
五次北伐的勝利也是朱棣在向內部宣揚:蒙古威脅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經被平息。而且北元勢力也沒有徹底死絕,朱棣要在北京建立新都,不可能不考慮下北元復甦的可能性。
所以,北伐還同時滿足了他的其他兩個策略:一是為北京附近建立相對安全的緩衝區;二是以天下安定為藉口,逐步把邊境上的藩王們都遷往內地,解除他們對邊軍的控制。
這就是朱棣的五次北伐就都顯得「雷聲大雨點小」,最後看上去像是百忙一場的原因。
高務實從來沒有站在篡位者的角度思考過如何統治這件事,所以他當然會腹誹。以他的習慣思路,一直都是無利不早起,哪怕暫時虧本,也一定要有長遠的利益作為目標。
而且高務實還特別喜歡雙管齊下,甚至多管齊下。就如同這次「漠南一盤棋」,他的目標其實就比布日哈圖分析的還要多。
首要任務自然是他得把土默特進一步掌握住。為此他不僅準備了大棒,更準備了胡蘿蔔,現在大棒基本都已經亮相了,胡蘿蔔卻還只丟出一部分,後續的部分還需要看情況再給——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是很清楚的,所以該給多少一定要根據實際情況來決定,但總之一句話,他現在手中還有牌可以打;
其次的任務則是,他要把察哈爾部儘量削弱。一切順利的話,自然是連察哈爾本部一起削弱,但他習慣於先考慮糟糕的局面,所以他的基本態度是萬一局面有變化,也至少要把察哈爾部的外圍勢力,如朵顏、泰寧等部大舉削弱,讓察哈爾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再次一級的任務則是借土默特之手間接控制鄂爾多斯部和青海土默特部,這個問題雖然布日哈圖心裏想到了但沒好當面說,但也不必贅言了。
剩下還有一些小的順帶任務,譬如讓戚繼光檢驗一下車營的實戰效果,以此來判斷萬曆一式刺刀款火槍在列裝之後,能不能使用空心方陣戰術;
又譬如,考察一下李成梁對自己的態度,是願意合作,還是心生牴觸、陽奉陰違,這關係到他將來對李成梁的處理——朱翊鈞對李成梁雖說有些不滿,但其實也知道李成梁暫時沒有更好的替換人選。
所以,高務實就要判斷一下李成梁到底能不能繼續用下去,如果不用的話,要換誰來替代他;如果用的話,又能用到什麼程度。
高務實對於用人,在京華內部他可能比較重視忠誠這個屬性,因為京華屬於「私企」,一切大事都有他自己來掌總,他能保證大局不會出現嚴重問題,所以下面的人更需要的是執行力,而不是什麼開創精神。
要開創精神,那也得等他老了,管不動了,或者不想費心了之後才會着重考慮,而現在麼……還不需要。
但對於大明這個國家層面,他就沒有什麼「親賢臣、遠小人」這種想法了,因此國家層面太過寬泛,他高務實縱然滿身是鐵,又打得幾顆釘?所以考慮用人問題的時候,首先要考慮的屬性是能力,其次是可控性——沒有忠誠一說。
對於這個家天下時代的國家而言,忠誠是一種很奢侈的屬性,尤其是因為孔子的某些觀點,如「親親相隱」的宗**理和家族制度思想,絕大多數的人都是把家族利益看得遠高於所謂國家利益的——因為國家利益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