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上任就上任,面對高務實的問題,劉馨馬上證明了自己的價值。
「天下人皆言,高龍文觀天知地、點石成金,迄今為止,所涉產業均獲暴利,實乃天下一等一的經商奇才。」與高務實一同來到大書案前,劉馨鋪開一幅大大的東亞地圖,說出了這樣一段開場白。
高務實一邊打量自己面前這幅明顯是劉馨親自手繪的東亞地圖,一邊順口謙虛道:「過譽了。」
誰知道劉馨恍如未聞,直接道:「經商奇才或許不假,尤其是你還特別會搞官商勾結。不過依我看來,若捨棄商業單看工業,那麼你這些年的工業體系打造可謂問題頗多。如果非要說有勉強看得過去的地方,恐怕也就一個開平。
除了開平之外,你的工業規劃完全就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星火點點卻遠遠不成體系。我這麼說你或許不同意,畢竟迄今為止,京華在工業上完全可以說是拔劍四顧心茫然,根本找不到對手,但你要知道,這並不能代表京華很強,而是這個時代的對手太弱。」
高務實當初到底只是做過幾年基層幹部,並不至於一聽「逆耳忠言」就惱火,聞言便道:「有道理,那麼你覺得京華在工業上現在存在什麼問題?」
劉馨道:「我這幾年閒着沒事的時候想過一下,你現在搞的這些工業——或者說手工業——實在過於分散。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除了開平之外,其他地方的產業都太過單一,不僅效率低下,資源浪費嚴重,甚至還非常浪費運力。」
高務實微微蹙眉,點頭道:「這一點的確存在,不過我也並非完全沒有考慮到,尤其是關於運力問題,我都儘量挑選了靠河或靠海的地區建立工場、作坊。」
「但是它們無法形成我們習慣意義上的生產鏈,也就不可能做成產業基地。比如說你在新鄭附近的煤礦和瓷廠,我就看不到這兩者之間的任何關聯,根本沒有產生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應。
另外衛輝附近的水泥廠也很詭異,雖然那裏也有另一個煤礦供應燃料,但這單獨一個水泥廠建在那兒究竟有何用意呢?以黃河水道為運輸線路固然可以,但本身河南當地對水泥的需求自黃河中下游水泛得到控制以來,事實上已經大大降低了,而從衛輝輸送到別的省份,這成本則徒然增高……對此你有何解釋?」
高務實笑道:「一針見血啊。你說的這些都有道理,至於說解釋……當初建設這些廠礦的時候,我真正規劃的『一個中心』就是開平,現在也只有開平可以說是擁有一個比較完整的工業生產鏈,其餘的地方大多數因地制宜,有什麼資源就做什麼開發,並沒有太過詳細深入的遠景規劃,不過這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劉馨問道。
高務實道:「你剛才不是還說過嗎,我善於『官商勾結』——事實上在大明這樣的體制下,想要在商業上有所發展,真正可以依靠的力量永遠來自於官場,這是不會以個人意志或者理念為轉移的。
就像你剛才也說,劉家的藥鋪和藥材運輸之所以能在川滇兩省做得風風光光,那是因為『背後有人』。同樣的道理,京華的買賣能做到現在這個層次,歸根結底靠的也是背後有人。我可以這樣說,把我打造京華的手段讓另一個人拿去用,他們幾乎都不可能複製另一個京華,因為他們都沒有我這麼好的政治背景。
我之所以早在十幾年前就進京,並想方設法讓自己與大明政壇的核心人士密切接觸,正是因為我知道在大明不論做什麼,都離不開朝廷的支持,而朝廷真正有力量的部分其實就兩個:皇帝和文官集團。」
劉馨恍然道:「難怪我當初希望做點生意就根本不能成事,而你卻可以一路順風順水,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
高務實苦笑道:「中國之所以總與西方國家不同,這恐怕也是一個深層次的原因。如今西方那些國家已經開始大航海,但他們的宮廷依然動不動就破產。比如說現在的西班牙葡萄牙殖民帝國,按理說他們看起來很強大,當今國王腓力二世的老爸查理五世曾說過:在我的領土上太陽永不落下。
可是,西班牙帝國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日不落帝國,卻經常性財政破產,然後賴賬——這種情況在大明就根本不可能產生。雖然大明的財政體系說起來比西班牙現在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