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距離關係,丁亥京察事畢之後,直到高求真變成高日新,並開始修建日新樓時,遼東的李成梁才知道申時行、王錫爵二公為了保護他,連心學老營江南的利益都放棄了不少,一溜兒的南京心學官員被海瑞拉下馬來。
這件事讓李成梁既內疚又緊張。內疚的是,若非他行事不密,這些損失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雖說他李成梁不是心學派的首腦人物,但罪由他起,造成了眼下的局面,難免會過意不去。
不過這件事李成梁不止是內疚,還很生氣,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被圖們賣了——或者,更有可能是被布日哈圖賣了。
如果事情泄露真的是因為圖們辦事草率,那也還算了,可李成梁左思右想都覺得,圖們就算再怎麼草率,也不能草率到這個份上。好歹是「大元皇帝」,身邊連看管文書的人都沒有嗎?
因此最有可能的情況還是布日哈圖故意泄露,道理也不複雜,留下這麼個尾巴,大明很可能因為要嚴查內部而放棄在遼北之戰後進一步追擊蒙古人——即便大明原本就沒這個計劃,但布日哈圖作為圖們的軍師,對此總要有所防備。
很顯然,李成梁就很不幸地被布日哈圖當成了這個尾巴扔出去。
除了內疚和生氣,李成梁現在還很緊張。雖說申元輔一力堅持,幫他把責任給消弭撫平了下去,可本身這件事治標不治本:申時行並不可能把證據消滅掉,他只是通過利益交換和高務實達成了暫時的一致,一旦事後高務實反悔,隨時都能把這件事再拿出來「議論」。
這當然太危險了,所以李成梁不得不想辦法杜絕隱患。高務實手裏的證據無非是在葉赫西城貝勒布寨府中發現的書信,他不可能把圖們和布日哈圖請去京師問話,所以這個證據本身乃是孤證。
孤證做不得准,如果高務實真要繼續糾纏這件事,那麼極有可能會要先順着這些書信找到寫信之人——人還在李成梁這裏,所以李成梁得把他藏起來。
這事兒倒不難辦,雖然現在遼河以東已經不太聽他李成梁招呼了,但遼西這邊他依舊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藏匿個人算得了什麼?
不過,李成梁覺得自己也不能總是如此被動,總得找點什麼事情證明一下自己寶刀不老,遼東還是少不了他寧遠伯的,這樣才算真正安如泰山。
找事,這活兒李成梁很熟悉,遼東最近也還真有點事,只不過怎麼把這事和他李成梁扯上干係卻有點麻煩。
事是什麼事呢?原來是努爾哈赤又不安分了。
兩年前努爾哈赤起兵不久,正在和尼堪外蘭玩你追我趕的遊戲,當時在渾河南岸、界凡至南山(後世遼寧撫順縣東部)一帶爆發了一場與哲陳等部五寨聯軍的作戰。
當時哲陳部是從屬於尼堪外蘭的,尼堪外蘭自己棄城逃走之後,努爾哈赤占其城,於年四月親率步騎五百,征討哲陳部。
但事情比較不湊巧,正趕上洪水泛濫,行軍困難,努爾哈赤遂令眾兵回寨,只帶其本部與其弟舒爾哈齊本部的精銳綿甲50人、鐵甲30人繼續北進。而同樣從屬於尼堪外蘭的托木河、章佳、巴爾達、薩爾湖、界凡五寨合兵800人,共同阻御努爾哈赤兄弟。
可能是因為洪水的關係,努爾哈赤所派哨探未能及時報告敵情,結果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率軍行至渾河附近時,聯軍已在渾河、界凡至南山一帶嚴陣以待。
大敵當前,努爾哈赤親執大旗率先進戰。見敵陣不動,他決計下馬率其弟等4人直入重圍,當即射死20多人。
聯兵雖眾,但互不相屬,見努爾哈赤來勢兇猛,陣營大亂,紛紛渡河逃命。努爾哈赤稍作休息,待後續兵至,重整盔甲,繼續追敵,直至勝利。
按理說這次「渾河之戰」規模並不大,雙方加起來也只不過投入了不到一千人,但因為努爾哈赤與舒爾哈齊兄弟實際上是以八十敵八百,所以雖然戰勝但麾下也死傷甚多,光是叫得出名字的勇士如雅巴海、布哈、巴顏、孫扎欽、雅木棒由里、郎格、實爾泰、杜木布等,皆盡戰死。
考慮到那會兒努爾哈赤的實力也很有限,這場仗當然還是非常重要的。而彼時為了穩定軍心,努爾哈赤也大行祭奠亡魂之舉。
從這場仗來看,有兩點值得注意
第185章 遼東總有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