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京師這邊,當天夜裏高務觀便秉承兄長之意悄然前往寧遠伯府面見李成梁,雙方大概會晤了半個時辰,高務觀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從後門而走。
緊接着,寧遠伯府派出三人六馬,出門來到北城東北方向的東直門附近,在五嶽觀南邊的一棵大銀杏樹下徘徊。
不多時,一名身着錦衣衛飛魚服的大璫帶着幾名屬下前來,雙方攀談幾句,也不管什麼宵禁不宵禁,直接前往東直門。靠着錦衣衛千戶的腰牌,寧遠伯府的三人六騎很快出城,一路往東北飛馳而去。
「奇怪了,侯爺怎麼會給寧遠伯府行這樣的方便?千戎,你說會不會……」一名番子望着消失在遠處的背影納悶着問道。
「你他娘的,趕緊給爺閉嘴!」那千戶瞪了番子一眼,警告道:「這是咱們該問的、能問的事嗎?管好你這張鳥嘴,要是今天的事泄露半個字出去,仔細你的皮!」
番子嚇得一縮,連忙道:「這不是沒人麼……呃咳,千戎說得是,咱們今晚是出來巡夜的,以防那個……那個楊應龍派來的細作。」
「明白就好,要是不明白,爺現在就讓你長點記性。」千戎再瞪了他一眼,然後招呼眾人道:「好了好了,人都已經出來了,也不能白跑一趟,爺帶你們去找點樂子……促織館還賭場,你們自個兒挑一個!」
眾錦衣衛一陣歡呼,紛紛建言獻策起來。
不得不說,李成梁雖然致仕,但作為鐵嶺李氏真正的大家長,即便李如松本人已經是一代名將,也不能不服他爹的管束。
直到這三人六馬抵達廣寧,李如松才真正「財政解綁」,立刻有錢可以打賞部下、準備出征了。而此時此刻,遼東軍援朝的先鋒軍其實已經走了不止半個月,幾乎可以看做是與大軍脫節——這話可能反了,應該說是大軍拖延太久,讓先鋒軍實質上成了孤軍。
九月中旬,遼東軍分守錦義右參將戴朝弁、前屯游擊將軍史儒二人領兵,率先渡過鴨綠江抵達朝鮮,朝鮮兵曹判書李恆福聞知,急忙親自趕去迎接。
李恆福連番請求明軍立刻南下驅逐倭寇,戴朝弁則堅持需等待全軍集結方可動身。
戴朝弁在這一點上非常堅定,對李恆福道:「我援朝第二路軍寧遠參將郭夢征、振武堡游擊將軍王守官所部已經開拔,副總戎也即將抵達丹東,因此我軍眼下不可輕舉妄動。大明軍紀森嚴,多有不便,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兵判多加體諒。」
李恆福急不可耐,力勸二位明將:「戰機轉瞬即逝,王上日夜盼望諸位前來援戰,如今倭寇不僅久戰疲憊,而且立足未穩,只要天兵一到,定能旗開得勝。」
戴朝弁皺眉不想理他,游擊將軍史儒只好接過話頭,道:「不瞞兵判,我家大帥軍令如山,我等只可聽從主將號令。況且,來此之前我等並未聽聞需尊聽朝鮮指揮,因此,兵判之言恕我等不能遵從。」
李恆福聽到他說不能聽從朝鮮指揮,心感不安:「啊……這個,天兵助剿,朝鮮為東道,對倭寇情事及地形險要多有掌握,理應由朝鮮主導戰事才是。」
戴朝弁平平淡淡地道:「恕本將直言,朝鮮為我大明藩國,既請上國援救,作戰事宜自然也當事事請示。且本將聽聞,朝鮮至今甚至仍難以判斷倭寇兵力,而且糧食短缺。這般情形之下,叫本將怎能貿然出擊呢?」
緊接着,史儒又補一刀,道:「而且朝鮮官軍潰不成軍,四散奔逃,十不存一,依本將看來,在接下來的戰事之中,恐怕貴國才是助剿的一方吧?」
李恆福聽得心頭滴血,極其不甘,但又實在不敢輕易得罪二人,只好沉默不語。
隔日,參將郭夢征、游擊將軍王守官及掛銜遼東副總兵祖承訓率部陸續抵達朝鮮與戴朝弁、史儒會合。
至此,遼東兵共計出兵兩千三百四十八人,戰馬兩千六百二十二匹,攜大小火炮三十餘門,遼東副總兵蕭如薰從遼陽出發,改駐於九連城駐紮,在李如松抵達之前先負責總理後勤調度。
這裏補充說明一句,祖承訓現在是「掛銜遼東副總兵」,蕭如薰才是遼東的正牌副總兵。這個情況其實比較特殊,原因是此前不久,伐元之戰的功賞下來了大半(賞銀沒有完全到位),其中祖承訓本來是要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