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遼東巡撫一職?」高務實聽完張四維的話,一臉詫異地反問:「心學門下現如今有值得一提的文帥嗎?」
文帥就是文人出任大帥的意思,也就是能夠掌兵的巡撫、總督。一直以來,除了王守仁本人之外,心學一脈中的文帥迄今為止還沒有特別值得一提的,個別幾個能打的文帥也都不是純粹的心學派。
比如梁夢龍雖然是張居正的門生,而張居正又是徐階的門生,但張居正本人的施政理念就談不上「心學」,到了梁夢龍就更加與心學疏遠,現在乾脆「跳槽」到了高黨的實學派陣營中來。
其實現在大明政壇的「心學」和「實學」劃分已經與十年前有了不少變化,不再單單從師生關係、出身地域來劃分,而開始以施政理念來劃分了。
如果非要簡單一點說,那大概就是心學派堅持「道德至上」,而實學派堅持「實效至上」;心學派堅持「治國在於人,治人在於德」,而實學派堅持「治國在法,而法因時而變」。
正經的說,心學雖有反對聖賢偶像,破除經典權威的積極意義,但其宣揚的「心外無物,心外無事,心外無理,心外無義」【註:出自王守仁《與王純甫書》。】的「四無說」最終卻釀成了支配整個學界空疏無實的學風,進而成為官場作風和社會風氣。
「四無說」不是提倡人們去認識和改造社會,而是把人們引向逃避現實、脫離實踐的歧途,為後來心學傳人們搞虛無主義打開了閘門。這些王門後學鼓吹「現成良知」、「以無念為宗」,提倡斂心禪坐、虛靜寡慾,使心學日益陷入空虛簡陋的絕境。
這種棄實清談的學風即便出現在一朝盛世,也會導致嚴重後果,更何況其泛濫於各種危機導致「併發症」的明末,那就更糟糕了,不僅不能拯救危機,反而使危機愈發嚴重。
而實學派則與之爭鋒相對。其實高拱青少年時代曾研習過陽明心學,但他步入仕途後,目睹士風空浮,政治腐敗,便逐漸認識到了心學之非。
因而他多次提出要破除「虛套」、「舊套」、「常套」、「故套」、「舊習」、「虛文」、「拘攣之說」,特別是對政治中的「八弊」陋習更是深惡痛絕,立志要徹底革除之。
在高務實的暗中保駕護航之下,高拱得以順利進行改革,提出「修內攘外,足食足兵」的改革綱領,「挽刷頹風,修舉務實之政」【註:出自高拱《政府書答·答同年陳豫野書》】的改革目標。
他還明確提出一切唯實的施政方針,強調遵「實理」,做「實事」,行「實政」,反對一切表面文章和虛浮之風。
不同於心學後進們在施政理政方面只知泛泛其他,由高拱「組建」的實學派在人才觀、軍事觀、法治觀和理財觀上,也始終貫串着鮮明的實學精神,如講究「綜核名實」,「務核名實」;倡導「以實為聲」,反對「以聲為實」;力求「法必貴當」,「罪必責實」;主張生財理財,「民受實惠」等等。
總之,心學派與實學派的最大差別就在於,心學尚「談」,實學尚「為」。
因為這個施政理念之差,雙方在政治鬥爭中的關注點也就有了差別。實學派這邊比較重視的職務,在中樞就以吏部、戶部、兵部為主。而心學派則尤其重視禮部的歸屬,同時對都察院也很上心。
而在地方呢,實學派格外重視北疆各鎮及沿海各省,心學派則更重視那種農業大省,比如湖廣、江西等。當然,實學派也很想插手南直隸、浙江等地,只是那些地方幾乎是心學派的大本營,所以實學派搞了這麼多年,也就塞進去一個應天巡撫。
這麼一說就很明白高務實的驚訝來自於何處了——心學派什麼時候有興趣關注這遼東巡撫一職的歸屬來了?他們的人能幹得好這個位置的事?
張四維搖了搖頭:「不瞞你說,我也很好奇他們為何如此,但你知道,我和申汝默不可能直截了當的談這些事,雙方都打着機鋒,有些事只能靠猜。他們為何如此,我亦無從得知,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要讓他們同意增補子愚(張學顏)、君澤(吳兌)入閣,必須把遼撫一職讓渡給他們的人。」
高務實眉頭大皺,沉吟道:「大舅,甥兒在遼東的佈局很大,若是我此時離任,到時候他們把我佈置的一些事給
第293章 臣高務實領旨謝恩(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