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不到的功夫,宮裏便傳出消息,桓裕暫時拘押於廷尉署。
鄭府翠軒閣內,鄭緯手中的筆桿齊中折斷,大點的墨落在藤角紙上,瞬間浸濕了一大片,一篇正在書寫的文稿就這麼毀掉了。
旁邊侍候的溫柚,揮退來報信的僮僕,爾後方出聲道:「桓家郎君是個有謀算的人,郎君實不必太過擔心。」
鄭緯放下手中的筆,面沉如水,撕了那張寫了一半的文稿,「派人去通知府里的長史、掾屬及幕僚,都集中到這兒來商議事情。」
「另外,你囑咐長庚攔住十娘,我先不見她。」
溫柚應了聲唯,轉身時,衣袖擦了擦額間不存在濕汗。
攔住十娘鄭綏,他實在沒把握。
步子剛要邁出門時,身後又傳來鄭緯的吩咐:「跟着桓叔齊進京的人,想必會來一趟鄭府,可以帶他們去見十娘。」
「仆會和門上的人交待一聲。」
溫柚答應着出門,先是派僮僕召集府里的屬官,爾後親自去門房囑咐一聲。
鄭緯所料不差。
溫柚剛到門房,廬陵郡公府國相張誠就過來了。
倆人也算是老相識,只是溫柚記掛着翠軒閣內的議事,寒暄幾句,把張誠安置在凝閒堂,連忙派人去請了鄭綏。
「桓家郎君被拘押的消息,十娘還未知曉,待會兒請國相細細和十娘說。」
張誠聽了,內心唯有苦笑,「麻煩先生轉告五郎君一聲,我家君侯讓我帶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說着,從懷裏掏出一本冊子遞給溫柚,「這是我家君侯托我帶給五郎君的。」
溫柚忙地伸手接過,只看到封面上『土斷法』三個字,心中大喜,「多謝了,某定會轉達。」手拍着冊子,與張誠相視一笑。
這正是目前鄭家所缺資料。
鄭綏接到消來得很快。
因為張誠已年近六十,鄭綏直接在正廳見他,沒有讓人再架起屏風或竹簾。
張誠望着眼前的鄭綏,容色暗淡,弱不禁風,一時間倒回過味來,為什麼君侯要冒着風險來京。
「怎麼是國相跟着一起過來?」
鄭綏疑問道,以往桓裕出門多半是帶着桓覃,或是郎中令譚元,而由張國相負責郡國內所有日常事務。
張誠忙地出聲解釋,「桓十郎君回了趟譙國,譚郎中家中有事,故而由仆跟着君侯跑這一趟。」
「仆受君侯所託,來見夫人,是為了請夫人放寬心,君侯不會有事。」
鄭綏語氣帶着些許着急,「他還沒有出宮?」
「君侯此番進京,一是為看望夫人,二是為朝中的土斷之事。」
「土斷?」
鄭綏詫異地望向張誠,哪怕她不問朝堂之事,卻也知道,在當下,這是個極敏感而嚴肅的問題,此刻眉頭皺成一團,「他摻和這事做什麼?」
眼下,這是人人避之不及的事。
『土斷』是為廢置安置南遷士族的郡縣,把南遷士族人口編入所在郡縣戶籍,這些戶籍人口歸朝廷所有,隸屬朝廷的黃籍,勞力及稅賦收入同樣也收歸朝廷。
其本質,就是朝廷與南遷士族的利益之爭。
自永嘉之亂到如今,凡南遷士族佔有郡縣,朝廷不問其所佔田畝數,當然也不徵稅賦與徭役,或象徵性地徵收少部分稅賦。
以至於士族豪奢成風,朝廷稅賦收入不足。
所以,一直以來,朝廷都想通過土斷之法,奪去南遷士族所獨佔的利益,把他們所佔郡縣利益,收歸朝廷所有。
可想而知,南遷士族大力抵制這一政策。
使得此前幾次土斷,一開始雷厲風行,最後都不了了之。
此次朝中提出土斷之事,算是本朝第一回。
前幾年的北伐之戰,耗空了國庫,這個問題才又讓人給挑了出來。
又聽張誠說道:「君侯是贊同土斷一事,只是陛下認為君侯懷有異心,暫時拘押廷尉署,待朝廷土斷之事有定論後,再做發落。」
「這是什麼道理?」
鄭綏急得聲調都拉高了許多,「土斷是朝廷商議的政事,他不過一閒人,和他有什麼相關?」只要一想到桓裕
第四百五〇章 土斷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