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
瞧着溫翁幾乎就要扽胸頓足的樣子,桓裕也明白,溫翁這是典型的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阿翁也別回去了,今兒就在阿平這兒歇息一晚吧。」瞧着溫翁這模樣,只怕回去,還得胡思亂想,一夜都無法歇下。
「老夫沒事……」
「阿翁小心些。」桓裕起身,一把扶住溫翁,瞧着溫翁風燭殘年的模樣,他倒真有幾分後悔,這話,他該明兒找個機會,單獨和四郎鄭紜說,而不是和溫翁說。
扶着溫翁重新坐在旁邊的席榻上,才開口勸道:「阿翁也不必太自責,襄國要發喪,哪怕阿翁縱然身在襄國,也無法憑一己之力阻止,何況還是大楚,既然是個人能力之外的事件,阿翁就不必太在意,何況,我相信只要阿奴還活着,憑着阿奴聰慧,一定能夠找到機會重新露面的。」
說完,望向溫翁,還特意問了句,「阿翁以為呢?」
「這個老夫當然是相信。」溫翁原本想勉力一笑,可惜臉上的神情,卻怎麼也無法跟上節奏,使不出一個笑臉來,手撐着額頭,靠在案几面上,半晌才低聲道:「我不是自責,我只是愧疚,要不是三郎提醒,我還真以為趙國皇帝,是真心憐惜五郎之才……」不想,竟然是既然五郎不能為他所用,他便不想五郎再出頭,為他人所用。
以這麼隆盛的聲望死去,若是五郎活了過來,趙國陛下禮賢下士,求才若渴的形象,依舊不減半分,而五郎的名聲,卻是大受折扣,甚至會有遭人質疑,或是懷疑是遁死。
若一旦擔了個貪生怕死的罪名,將是一世的污點。怎麼都洗不去。
所以,有時候不得不說,死,亦是成全。生,反而是苦難。
名聲,能很輕易地成就一個人,同樣,也能很輕易地毀去一個人。
——*——*——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溫翁醒過來時,精神已好了許多,至少表面上的情緒已經完全得到了控制,連着桓裕這個知內情的人,也只看到溫翁眼底下厚重的眼圈。
倆人梳洗一番後,只聽溫翁對桓裕說:「每日早晨,四郎都會帶着三位小娘子在府里中堂用早食,阿平想見十娘,跟着我一起過去,趁坐着用早食的時候。見一見十娘。」
「不用這麼急,我可以在客院這邊和客奴一起用早食,這樣,等他們四人用完早食過後,我再去見熙熙那小丫頭也不遲。」
溫翁聽出桓裕這話里的意思,「難不成,三郎還可想單獨去內院見十娘。」
「有什麼不可以?」桓裕微歪着頭,一臉嘻笑,又故態萌生。
溫翁很無語,撫了撫額頭。只得提醒道:「阿平,十娘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待到明年就及笄了。」
「怎麼這麼快?」桓裕詫異不已。
只是待真的見到鄭綏時,他才發現。果真不再是記憶中的那個小丫頭了。
倒是鄭綏旁邊的那位十一娘,身量倒是和他記憶中的鄭綏,差不了多少,到底是因為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從前。
常說女大十八變,但望着眼前的鄭綏,桓裕還是覺得。還不如記憶中的可愛,端着一本正經的模樣,修長似抽條般的身高,尖瘦的下巴,遠比不上小時候顯得有點嬰兒肥的臉頰,還有矮墩墩不及他腰身的高度,唯有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沒怎麼大變。
只是顯然,面對這樣的鄭綏,雖早有了溫翁的提醒,他仍舊無法接受,一進門,訝異地盯着鄭綏,就不曾移開過,直到聽到一聲咳嗽聲,循聲望去,瞧着是身側的鄭紜發出來的,才晃過神來,咧嘴一笑,露出白晃晃的牙齒。
「三郎,開始用早食吧。」鄭紜含笑提醒道。
桓裕哦了一聲,只瞧着案几上不知何時,已擺上了餐食。
一頓早食,在安靜中進行着。
早食結束後,鄭綏三姊妹便起身回房,桓裕摸了摸腦袋,又瞧着鄭綏轉身要離開,於急切中喊了句,「熙熙,稍等一下。」
鄭綏愣了一下望向他,方才進來時,他可都是喚自己十娘,怎麼突然又改成了喚小名。
桓裕轉頭望向身側的四郎鄭紜,也不待鄭紜開口阻攔,心一橫,脫口道:「四郎,我想和熙熙單獨說說話。」
第一百七十八章 原物歸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