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過早食後,鄭綏打算練字,只是才剛讓辛夷研了磨,就見一位僕婦過來了,鄭綏有些印象,這位僕婦,是四郎鄭紜跟前的人,好像是四郎的乳母。
采茯迎了上去,「玉娘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老奴過來,是幫小郎傳句話,小郎請十娘去一趟前廳,今日一早,有位王十二郎過來府里,特地要拜訪十娘,小郎推辭不過,和溫翁商議了一下,便請十娘過去一趟。」
鄭綏愣了一下,她都快忘記這事了,原本她以為,當天晚上,或是第二天早,王十二郎便會把那那本字帖送過來,只是不想沒送過來,後來想想,他性子放誕,又酷愛書法,得了這本稀有的字帖,可能根本不在意,她所送的字帖有諷刺他仗勢欺人的意思,
故而,因為此,鄭綏心裏還一直覺得可惜,唯一一本阮世父手跡的古隸書體字帖,卻平白送給他。
不想竟然還是送過來了。
雖遲來了十餘日。
卻是沒料錯他的性子,和五兄差不了多少。
鄭綏思及此,忙對進來的僕婦說:「阿娘稍等一下。」待采茯領着僕婦出去後,鄭綏伸手召來了晨風,附耳囑咐了一聲,跟前的幾個婢女,就數晨風最伶俐活泛了。
晨風聽完後,喏地應了一聲,爾後出去,跟着僕婦玉娘一起前往前廳。
「小娘子,又和晨風那丫頭在合計什麼?」
「哪能合計什麼。」鄭綏站到案幾前,看了采茯一眼,一手接過辛夷遞過來沾好墨的紫玉毫,「不過是讓晨風去把那本字帖拿回來,你上次不是都說了,那本字帖送出去可惜了,如今人家送上門來,能順利拿回來,難不成你不高興。」
采茯搖頭。「婢子才不信小娘子這話。」
鄭綏也沒再爭辯,開始提筆臨字,辛夷和百草在旁邊侍弄筆墨,采茯拿出絲線。打算打幾根絡子。
屋子裏很是寧靜。
大約一刻鐘,晨風一回來,就打破了這份寧靜,只是跟着晨風一起過來的,還有溫翁。
鄭綏迎上晨風。瞧着晨風對她眨着眼,重重地點頭,心頭一松,只是緊接着,便硬着頭皮,請溫翁在外間榻席上坐下,自己也從小隔間過去了。
「阿翁,怎麼這個時候有空過來了?」鄭綏在旁邊的榻席上坐下。
溫翁瞧了鄭綏一眼,那眼神似赤裸裸地在說鄭綏明知故問,果然。一開口,溫翁也沒有轉彎,直接把話說開,「昨晚我還夸小娘子,還以為小娘子終於長大了,不想還是這般小孩子心性,送什麼不好,送那本《羽林郎》的字帖。」
鄭綏也不辯解,喚了聲阿翁,「我只有這一本字帖是古隸書體的。」
「二郎君就好古隸書體。某才不信這話。」溫翁說着,瞧着鄭綏清亮的眼眸,又道:「阮郎君的古隸書體字帖,或許只有這麼一本。但小娘子可以送二……」
鄭綏忙打斷溫翁的話,「阿翁,阿耶的字帖,我怎麼能隨便送給別人。」
溫翁沒好氣瞪了鄭綏一眼,「你就淘氣,若是五郎還在。你再淘氣些,也有人給你收拾,如今……」
一聽這話,鄭綏卻急了,「好好的,阿翁又提起這個做什麼,誰說阿兄不在了,不過是郝意他們還沒找到罷了,我不信阿兄會出事。」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大,與其是在說服溫翁,卻更似在要說服自己。
溫翁見此,眼神一黯,竟然沉默不能言。
而鄭綏也跌坐到榻席上,似抽掉了渾身的力氣一般。
一時間,相顧無言。
好一會兒,直到四郎派人來請溫翁,溫翁才恍過神來,想着今兒還要和四郎一起出門,臨去時,只語氣深長地說了句,「小娘子以後不可再這樣了。」
自後,有一段時間,倆人在一起時,都甚有默契地不再提起鄭緯。
待溫翁離開後,鄭綏起身重新練起了字,起伏不定的心緒,才漸漸緩和下來,趨於平靜,這一寫,便是一上午,中午的時候才停下來。
又把上午練的所有字帖,挑幾幅好的,令辛夷另收起來,之後盥了手,自有辛夷帶着百草收拾案幾。
鄭綏在榻上坐了下來,接過采茯遞過來泡的酪漿,喝了半碗,晨風才把拿回來的字帖遞給鄭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