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不生氣,那絕對是假的。但你要說洪景來氣到發抖,氣到砸東西,那就純粹是開玩笑了。大風大浪,幾萬人大會戰的場面都見過了,孤身千里大逃亡都來過,現在一句罵人的話並不能讓洪景來動容。
「洪慈有力,誠不知是何肝肺,有貳心於蠻夷!」
洪景來復又念了一遍,寫這揭帖的人未免也太大膽了一些,這般明目張胆的在漢陽張貼揭帖,難道他們不知道此前在漢陽南門外被處死的上千名參與謀逆的京商團成員嗎?洪景來的大刀這般鋒利,怎麼還有人往上頭撞。
金士龍看洪景來面上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是長久的跟在洪景來身邊轉戰,他知道洪景來這樣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在思考此事,此時不宜打斷洪景來的思路。
但是他不打斷,有人來打斷啊,趙萬永火急火燎的從外邊闖了進來,同樣也拿着一張揭帖。顯然這位作者不只寫了一份,而是在漢陽各處繁華的市口以及城門左近都貼了。甚至有可能連城外的草市顯眼處,都已經張貼了這份揭帖。
漢陽是有宵禁的,但是宵禁執行的並不嚴格,畢竟在這樣人口幾十萬的大城市,且城廂內部還沒有全部建立坊牆圍欄之類的東西,宵禁的難度很是不小。外加城外的草市,尤其是南城外面對漢江的那一面,更是聚集了大量的商鋪,又是轉運的碼頭。為了供應漢陽這座純粹的消費型城市,他必須日夜交易,才能跟上漢陽消耗的腳步。
那麼張貼這份揭帖的人可能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小團體,不然他沒辦法靠兩條腿,一夜之間從城外貼到城內,還不被巡城的漢陽壯勇兵發現。
到底反對開港的人還是不少啊!
「原來您已經看到了!」趙萬永看到洪景來手中的揭帖,略帶着些許焦急。
「趙老弟啊,怎麼?」洪景來抬頭一瞧,見是趙萬永,便請他坐下。
「倒也無事,就是這揭帖……」
小趙大概是擔心洪景來見了這等大膽狂徒,又不敢公開站出來罵洪景來的施政策略,只敢在背地裏玩這種小伎倆,引洪景來大怒,大索全城。
眼下畢竟是黃柑試舉辦前,漢陽再度匯聚了天下八道的士人儒生,要是洪景來大肆搜捕,肯定會在士林中引起巨大的反響,降低士人對他的評價。而且這樣暴力處理的話,也容易給保守派留下攻擊的把柄。
身為豐山洪氏勢道政治內的「謀主」,小趙自然是要趕過來勸一勸洪景來,以防洪景來意氣用事,犯下些不應該的政治錯誤。
可他明顯低估了大權在握的洪景來的氣度,洪景來怎麼可能為了這種小人物就大動肝火,以至於全城大索。畢竟罵已經罵了,普通狗遇上狗咬,那自然是回咬回去,可洪景來不是普通狗,洪景來普通人唄,那幹嘛要回咬過去。
鐵頭皮鞋一腳上去,連頭骨都給他踢碎了!
「不過是小小揭帖,不足掛齒,你們漢陽府派些人暗中查訪便可。」洪景來好似十分隨意的吩咐道。
「府院君,難道就不管此事了?」金士龍當然義憤填膺。
俺們洪大將軍,那是起兵靖難,一路打破官衙驛站,解救了數萬名奴婢,將他金士龍從痛苦的深淵中解救出來的人民大救星。他不容許任何人污衊洪景來,要是寫這揭帖的狂徒出現在他面前,他保證抽出刀來,一刀把那廝給劈成兩段。
可這事還真不好管,因為這人,或者說這群人隱在暗處,洪景來就算掌握着八道的權柄,卻如同大炮打蚊子,有些無處下力。
「一直到開考前,漢陽一定會嚴厲宵禁!」趙萬永這般說道。
只要嚴厲宵禁,那麼那些只敢半夜出來貼揭帖的宵小就沒了機會,如果他們不能持續的炒作醞釀,這熱度終究會跌下去,一切都會讓位給天下士人最在意的科舉。
「宵禁也是可以,但是你還需再辦一件事。」
趙萬永和金士龍齊齊望向洪景來,既然已經下令派人暗中察訪此事,又準備執行嚴格的宵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