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很明亮,順着窗戶打進來,讓人心情舒暢。
白冷將一疊文件豎起來,在桌上磕齊邊緣,放在一旁,終於長舒了口氣。他站起來稍微活動了一下,遲來的疼痛在肌肉里蔓延。
剛站到窗邊,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不難判斷出,這種遲緩而「謙遜」的手法屬於衛生處的某人。唐鴆進來時,白冷在做着拉伸,僵硬的動作讓皋月君沒忍住笑了一下。
白冷直起腰的時候,聽到身上傳來清脆的響聲。
那一瞬間還是很痛的。他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動作停在那兒,嘆了口氣。
「抱歉您看起來真的是很缺乏鍛煉了。」
「讓唐醫生見笑了。一直坐在辦公室就是這樣,早年煉起來的身子骨都要鏽了。」
「也許您也適合到刑偵科去。這樣的話,也不浪費您這底子。而且您的神情頗有威嚴,對犯罪分子還是很有威懾性的。」
「哈哈,別了,還是羿科長更適合些。雖然上一任廳長離職前,我確實任職刑偵科的副科長我以為能保留的。不說那些了——您是有什麼事需要找我嗎?」
「沒事,沒事,只不過是閒聊罷了。並沒有什麼工作上的任務。希望,不要耽誤您的時間」
「不會,我剛忙完一陣。」
白冷其實已經察覺到了什麼。無事不登三寶殿,唐鴆大概是揣着什麼要緊的事。他雙手扶着公文包的兩側,置於身前的桌上。從動作上判斷,皋月君處於防衛的狀態。看來,他是要準備說些不那麼討喜的話了。
「我曾找到一些有趣的資料。」說着,唐鴆打開公文包,「我得知了一些信息,但是,礙於我目前隸屬於公安廳架構的身份限制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與您交流這些。」
白冷覺得奇怪。堂堂六道無常,還能被限制在機關的架構內。這明顯只是一種說辭。看來這些信息,唐鴆——皋月君很早前就已經知道了,只是一直瞞着自己,等待一個他需要的契機。看來對他來說,現在正是時機成熟的時候。白冷不是瞎子,何況在行政崗待久了,對身邊的人際會有敏銳的直覺。他很清楚皋月君的本質是怎樣的。
又何況,他們也算認識多年。
「那還真是讓人感興趣。」
他不動聲色地走回桌邊,看着皋月君取出幾張紙。非常細心,面對白冷的部分是背面,沒有文字。從紙的色澤來看,確實有些年頭了。
白冷確實很好奇,這位鮮少與他直接接觸的走無常,究竟想說什麼。
「在此之前,」皋月君卻賣起了關子,「我想問您您對自己的家人還有記憶麼?」
「家人?」
「不是羿家。是冷家。」
白冷的記憶閃回到了很多年前。那時候,自己只是個五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什麼也都不會做。在他的印象里,自己打出生起就過着樸實無華的生活。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家族,但也枝繁葉茂。生活算得上錦衣玉食,甚至還有幾個家丁。回過頭來,他能知道,家裏總把最好的都給自己。
然後就發生了一些事。持砍刀與槍械的人,闖進自己家中。守夜的家丁們沒怎麼反抗——也沒有能力反抗,就紛紛被抹了脖子。試圖爬牆逃走的,也被一槍打爆了頭。這槍聲驚醒了睡夢中的家人。父母好像意識到什麼,將他背了起來,藏到後院的儲物間裏。
「不要讓任何人抓到你。」
這是母親最後對他說過的話了。
白冷向來是很聽話的——儘管那時,他還不叫白冷。冷姓的小孩點了點頭,安靜地蜷縮在小小的木頭房子裏。他聽到金屬刮過門的聲音,是父親用鐵絲將門從外面擰緊。他不知道為什麼,只好挪到窗戶邊。儲物室的窗戶被木板橫七豎八地釘死了,徒留幾道縫隙。他往外看。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到父母跑到了前院去。
他家很大,大到後院的他聽不到前院的動靜。但不久,外面就變得嘈雜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來到這邊。他沒有出聲,但還是有人注意到這異常的「門鎖」。鐵絲大概被弄得很亂,他們掰不開。可又有人拿來斧頭,狠狠劈在門上。一下,兩下。
他應該是想哭的但是沒有。他只是披着一張
第一百九十六回: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