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輪中的道路十分複雜,清歡出了寢殿,左右穿梭,方自一門中出來,卻已非是先前那銀衣首領帶她進入的那入口了。沿途遇見幾個侍女,看見她俱也似沒看見般,並無人來攔阻或盤問。
沉輪之外,是一片浩渺的夜空。
夜的黑也仿似分了層次,頭頂是最深沉的黑暗,就連星子也少極。目之遠處,這黑則層層淺淡下去,繁星漸多了起來。待到視線盡頭,天幕竟呈現一種淺褐色澤,隱隱泛着白光,讓人看不真切。
清歡但見奇景,不由自主便往天之盡頭追逐。她仙脈雖被封閉,動作卻仍比常人要輕靈許多,不過片刻功夫便來到了懸崖邊上——再往前,是漾滿了無數星星的深淵。
數不清的星星,在她眼前的深淵裏,匯聚成靜靜流淌的河流,向着夜空逆流而去。夜幕在這個地方變得很低,仿佛觸手可及。
清歡探出手來,非是想要觸摸繁星,而是嘗試提聚靈力,衝破關隘。然她方一動作,便覺脈中一陣脹痛,仿佛要破裂般難受,不支倒地。
一片黑紗,飄落在了她的手背。
是那被尊稱作少司命的男人的一截衣袖。
少司命覆住她的手,輕輕扶起她,口中柔聲道:「你在幹什麼呢?」
&清歡萬沒料到他會無聲無息出現在這個地方,心頭略慌,胡亂尋個由頭意圖矇混過關,「我想要從虛囊里,取出自己的衣服來換上。」
&什麼呢?」少司命道,「我精心為你挑選的衣服,不好看嗎?」
清歡忍住後背心直竄起的寒意,「我穿不習慣。」
少司命一把撅住她,右手輕勾起她的一綹髮絲,拿在手上慢慢把玩,「你必須穿着。」
&什麼……」
&為這樣,我們才更般配。」
清歡掙扎着推開他。
少司命竟也未再靠近她,而是仰頭望着天際,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這是什麼地方。」
清歡不語。
少司命靜默望了一會天空,續道:「但你知道,斷忘川是什麼意思嗎?」
清歡這才問道:「是什麼意思?」
&川,你可知道是什麼?」
&界的一條河流麼?」
少司命點頭,望天輕嘆道:「斷忘川,連忘川都能截斷的地方啊……」
清歡不知他話中之意,也不知他如此對自己說的用意,並未再問。
兩人各自看了一會星空,清歡分外沉靜道:「我回寢殿了。希望你能遵守你說過的話,善待我的朋友們。」
&然。」少司命笑道,「我送你吧。」
清歡想着也好,沉輪內的道路四通八達,她還真不一定能夠順利找得回去,便沒有拒絕,何況就算拒絕,十有**也是無用。
二人回至寢殿,侍女們盡皆退到殿外,少司命卻無離開的意思。清歡蹙了眉心,卻見他竟自顧在殿中一張臥榻上,斜倚了下來。
清歡道:「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少司命微仰起頭來,腦後長發隨着他的這一動作,仿似黑瀑一般向後流瀉,與他身上黑衣融作一體。
面具後的瞳眸靜靜注視着她,並不說話。
清歡由這眼神里,覺出了一絲寒意,知道反抗無效,便也只能斂了聲息,抱膝團坐去一旁。
人家樂意恪盡職守,親為獄卒,她有什麼辦法?
話雖如此,思緒仍不受控制地翻騰開去。對方意不在她,而在城遙。城遙自非易與之輩,何況他們背後,還有那麼多的仙尊。這讓她多少也放寬了些心思,眼下自己只需靜待對方動作便可。
但她又實在想不通,城遙如何便與這幫人結仇。她與他自小相處,對他都經歷過些什麼事,遇見過些什麼人,都是再清楚不過,又哪裏會與這斷忘川有什麼牽扯?而斷忘川,又實在是一股萬不容人小覷的勢力。如此想着,清歡又有些擔憂起來。
寢殿之內,距離遙遠的兩人好似各懷心思,時間悄然而逝。
清歡也終是在這樣的矛盾與靜默中,不知不覺便倚着靠背,睡了過去。
當她猛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的時候,卻見少司命仍舊倚在寢殿另頭的臥榻上,就連姿勢也沒換一個。他右手的食指與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