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慎思!」杜畿在第一時間拜倒在我的面前,顫聲道,「以千金之軀而深入虎穴,非人君之所為!」
我把他扶了起來:「幽州並沒那麼可怕。」
「就算王上所帶千名親衛都是天下精銳,但幽州畢竟是險地,僅涿郡一處便有強兵萬餘,若屬下坐看王上親赴死地,無異於嚴重失職,朝堂諸臣必不會相容。」他並沒有妥協。
「我只帶典韋一個人,唔,」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卻想起來這位悍將已經在茅坑裏喪失了戰鬥力,遂改了人選,「帶拓拔野吧。」
杜畿肩上的肌肉頓時變得極其僵硬,臉上的神色更是驚愕莫名。
我踱步走到了院落之中,隨意朝牆角捶了一拳。
拳背並沒有與牆面接觸。
牆面上卻已出現了一記深深的拳印,拳印之外是如同蛛絲一般的裂紋不斷向四周延伸。
而後牆體龜裂開來,悄無聲息地坍塌成為一地碎磚。
杜畿煞白的臉頰中騰起了一絲血色,公孫續與梁聰則渾身微顫。
「盧子干若想挖坑殺我,我便拉他墊腳。」我輕輕在拳背上吹了口氣。
然而杜畿依然沒有放棄勸說,他再次拜倒在地,緩緩叩了三次,再次鄭重地向我懇求:「杜畿斗膽,再請王上三思。」
我沒有阻攔他,只靜靜看着他行完禮節,才再次將他扶起,而後並手一揖:「伯侯一心為我,我很感激。我雖是新朝的國君,但我希望新朝並非沒我不行。」我直起身來,「即使到了現在,我依然想着和平統一,並願意為了這個可能而做些嘗試。若能讓我中華少死一名英勇士兵,少一個破碎家庭,少一個無助孤寡,我便有理由去幽州。我是不是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國君?」
杜畿沉默地聽我說完,閉着眼向我一拜到地。
「王上……」公孫續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開口說道,「涿郡未必安全,王上又何必去……」
我從他眼中讀出了一些潛藏的兇險:「你想告訴我什麼?公孫伯珪也要殺我?」
他連忙搖頭。
「即使他有此心意,也是各為其主,我又不會怪他,」我笑了一聲,「沒想到我會在佔盡優勢的情況下多次單刀赴會,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一次在青州平原郡,一次在揚州吳郡,這一次則在幽州涿郡。
「王上還是要小心。」公孫續又低着頭喃喃了一句。
「木頭,」我朝自己的小舅子招了招手,「你敢不敢去幽州替我傳個話?」
賈穆看了公孫續一樣,笑道:「他既然敢來冀州,我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好,」我點頭道,「你帶着我的信件與公孫賢弟一起去幽州,並去告訴盧植和公孫瓚,九月初九,我自會去涿郡,請他們擺好酒宴招待。」
「遵命!」賈穆抱拳應道,中氣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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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九月初九。
「畿已傳令中山、渤海、河間、巨鹿四郡,集結了六千名騎兵列於冀州邊境,一旦涿縣有變,當可長驅直入。」,杜畿仍是一臉緊張地向我報告,「只是儘管如此,要趕到涿縣也要花費半日的時間,所以……王上還是帶上兩千護衛更好一些。」
我擺了擺手:「若盧植決心要殺我,一兩千人恐怕也只會無濟於事。而且如我所說,兩個人即使逃跑,也要方便得多。」
杜畿還在堅持:「王上勇武固然天下無敵,但戰場之上畢竟刀槍無眼……」
「叫二十名,哦,五十名弓箭手來。」我打斷了他的忠言逆耳,推開廳門走到了院落正中。
冀州刺史的府邸,雖然建築不算宏大,但要召集幾十名名弓手還是輕而易舉。
「這是目前屬下能夠調集過來的最精銳的一百名弓馬嫻熟的士兵,請王上帶上。」杜畿明顯誤會了我的意圖,所以他將人數翻了一番。
我看了看這些士兵,年齡不能算特別年輕——畢竟,培養一名嫻熟的弓手至少也要經過幾年的磨練。
「在這個院落里,你們各自挑選一處合適伏擊的位置,」我很清楚地說出了我的要求,「帶着弓弩,要快一些。」
這些士兵沒有發出任何疑問,便提着弓箭紛紛開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