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女兒這樣說,楚館主卻不敢信,只是見女兒說得誠懇,含糊地點點頭:「爹並不是要你和過去斷了關係,只是……京城裏那地方,你也知道,比不得這裏清靜。你若是回了京城,只怕是沒法子這般自由自在的。」
楚音知道他不好說出來的心思,笑眯眯地點頭。
等到天色將晚,父女二人方才與守門的夥計招呼一聲,慢悠悠地回家去。
楚家的這個女兒並不是楚家真正的女兒,左鄰右舍都知道。當初十幾歲的楚音被帶回來的時候,身上臉上都是可怕的傷口。有那等好奇之人大膽去問了,方才知道,楚音其實是楚太太妹妹家的孩子。奈何楚姨太太去了之後,那家又新娶了夫人,對着前頭嫡妻留下來的女兒,到了定親的年紀,不說將人嫁出去了,居然為了楚姨太太留下的那點嫁妝要謀了她的性命。
性命攸關之際,楚音也顧不得臉面,拼死送了信出來,楚太太立刻就趕了過去,好容易將楚音帶了回來。
&後與那邊,也再沒有什麼干係了。如今她就是我楚家的女兒。」當年楚太太還在的時候,曾經忿忿不平地這樣說過。眾人當時也看到過楚音身上的傷,心裏面對楚太太這番話不說信了十成十,也有八-九層是相信的。
還有人可惜過,女兒家身上留了這樣的傷口,日後若是養不好,說親的事情上頭,也好打個折扣。誰料到還不曾等到有人說起楚音的親事,楚太太就出了事故去了,楚音被迫開始守孝。
誰都沒想到,一個孝期出來,楚音居然出落得格外漂亮起來。當初那些看着可怕的傷口,似乎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留下。不僅如此,那皮膚細膩光潔,比多少人都好。這般變化,惹得眾人無比羨慕,明里暗裏詢問起藥品的人,惹得楚館主頭都大了。
好在楚館主也乖覺,當即將這藥膏子拿出來販賣,方才沒讓眾人給撕了。
也因為這件事,左鄰右舍對楚音還是有些感激的。若不是她病了,楚館主只怕也捨不得將這樣的好藥拿出來,更不會讓眾人知道了。
此時見楚音與楚館主一同回來,不時就有人打着招呼,楚音也一一笑眯眯地應着。走進胡同,就見胡同中常年關着的額一扇門今兒終於開了,不由好奇地問了問四鄰,方才知道那賣了很久都沒有賣出去的宅子終於賣出去了,已經修整了好久,今兒主家終於搬了過來。
&館主太不關心外頭的事了,人家幾個月之前就買了房子呢。」
沒過兩日,那房子的主人就過來拜訪四鄰八舍了。因為上門的是女眷,楚館主就打發了楚音去見一面。
來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婦,一身紅底金色灑花的裙子,頭髮梳得高高的,上頭墜着同樣富麗華貴的在簪子,看得楚音情不自禁地眨眼。
太過耀眼了。
對方及時地轉過了頭來,她立刻就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含笑過去行禮。
兩個人相互照面的那一瞬間都愣了一下,對方實在是有些眼熟,卻在呢麼看着都想不起來,是在什麼地方見過。
來人夫家姓柳,自稱柳夫人,也不知道家中是個什麼身份,不過看着能買下那開價過高的宅子,應當也是富貴之家。兩人寒暄了一陣,相互告辭了之後,方才意識到,對方說話的口吻實在是太過熟悉。
那種熟悉的,宮裏頭的說話的感覺。迂迴婉轉地,聽起來說了很多,可是實際上什麼都沒有。
各自心中凜然。
對方到底是誰?
夜裏的時候,楚音忽地從夢中驚醒,從床上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楚家雖說是有下人,可楚音向來並不要她們晚上作陪,所以房間裏空無一人,並沒有一個人看到她額頭冒出來的冷汗。
那個人……
是綠蕊。
她終於是想起來了。
只是因為對方的裝扮與在宮中時實在是差得太多了些,才讓她一時沒有想起來對方是誰。如今午夜夢回,方才意識到,對方是自己早已忘記在腦後的人物。
當年想着,出宮去了,大約就再也見不到了。誰又能想到如今兜兜轉轉,兩個人居然又在宮外見到了?
楚音掀開身上的被子,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已經涼了,可是冰涼的水吞進去,人就變得更加清醒起來,也更加清醒地意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