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林家或林嫤都明白,林嫤進宮為後的事不會順理成章般的一帆風順。
但在納采之儀後不過三天,以西北富戶楊家上京狀告陝西都指揮使林英強取豪奪,霸佔楊家馬場和糧倉為起因,以都察院右都御史盧大人上折彈劾林英目無法紀,治軍不嚴為發展,一場轟轟烈烈的彈劾林家的事件在整個朝堂之中蔓延,而後從西北傳上來的狀告林英在西北仗勢欺民,搜刮民脂的萬民請願書也被擺在了皇帝的案前。
事態繼續發展,然後開始有人在朝堂中開始提出,林英欺君罔上犯下數罪,應革職查辦,押回京中候審,其女林嫤以罪臣之女之身,不足以母儀天下,應另選賢德女子為後。
整個事件不管彈劾也好,或是上請另立皇后也好,看起來是毫無章法,各自為政,東一棒槌西一榔頭,沒有重點,但冥冥之中,卻又仿佛有一隻手推着這些人一直往前,將林家陷入了一種疲於應對的境地。
而在此時,在李氏的福寧堂里,林家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聚集在一堂,神情肅穆的商量應對之法。
每個人的神情都不大好,莊氏的眉頭更是深深的皺了起來,一邊要為丈夫擔心,一邊又要女兒的事情着急。
林勇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此時依舊沉穩,並安慰李氏和莊氏道:「母親和三弟妹也無須太過擔心,任這些小人再七上八跳,最重要的還是皇上的態度。皇上此時還未說話,至少說明還是信任林家的。」
李氏皺了皺眉頭,聲音帶了些憤怒道:「這次怕又是吳家的手筆吧,他們這次倒是學聰明了,整件事除了一個姻親盧廣田牽扯進去了,其餘的倒像是一絲一毫的都跟他們吳家扯不上關係,外人看着還覺得他們此次不曾落井下石。」
都察院右都御史盧廣田在原配去世後,續娶的是吳家三房的嫡姑娘。盧廣田年過五旬,而吳家三房的那位姑娘正值雙十年華,正是老夫少妻,一樹梨花壓海棠,三年前兩人成親時,還成了京城裏好一段的談資。
那位吳氏兩年前為盧御史生下一個兒子,聽聞盧大人極為喜愛這個幼子,正打算越過嫡長子讓幼子繼承家業。
李氏「哼」了一聲道:「好好的一個御史,不好好盡忠皇上,卻跟吳家蛇鼠一窩攪合在一起,我看他也是自掘墳墓。」
御史地位向來特殊,「糾劾百司,辯明冤枉,提督各道,為天子耳目風紀之司」,是天子的耳目。既是天子耳目,天子又怎麼會允許這裏面摻雜進來別的聲音。所以古往今來,御史是天子的心腹,但也只能做天子的孤臣。
林勇道:「先問問三弟那裏是怎麼回事吧,空穴才能來風,吳家就是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拿無中生有的事情來生事,必然是三弟行事有了差錯的地方,讓人抓住了把柄。」
莊氏這時候開口道:「佔用楊家馬場和鐵廠的事情我倒是知道,入了秋之後,有部分胡人勾結山匪擾境,京中的軍餉和軍需一直沒來,三爺只能去跟楊家等西北富戶談判,希望購買他們的馬匹和糧食。但楊家卻聯合其他富戶坐地起價,提出了比市場高出三倍的價格。三爺一怒之下,讓人直接徵用了他們的馬匹和糧倉,但那也是給了銀子的。至於說仗勢欺民,搜刮民脂,那就完全是無中生有了。娘、二哥,您們心裏也清楚三爺的性子,有時脾氣暴烈衝動了些,但卻絕對做不出欺負百姓的事情來。」
李氏道:「我看那楊家,怕也是跟吳家早有勾結。」
林勇道:「也未必就有勾結,吳崇敬掌管戶部,之前一直以戶部銀錢不足為由拖延軍需,他只要透幾句話給楊家,商人重利,自然就趁機坐地起價。至於這後面狀告的事,則怕是三弟強勢之下楊家惱羞成怒才與吳家攪合到了一起。」
李氏道:「既然他們做初一,我們就做十五,林家也不是這麼好欺負的,就吳家平日的行事,要找出幾件事來彈劾,還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他們朝中有人,難道我們就沒有。」
林勇心裏早有應對之法,但此時看到沉默的低頭沉思的林嫤,心下動了動,則開口問林嫤道:「元元,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林嫤明白這位二伯父是想要考驗她。
她低頭想了想,然後反問他道:「二伯父,您覺得皇上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勇有些意外,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