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熒幕演繹着郝思嘉和白瑞德的愛情,維奧拉評價說:「美國人可真是土老帽兒。」而素素壓低了聲音複述了一句英文台詞,「ofisus.這句話真是適合現在。」
「至少我們還有電影可以看。」維奧拉反過來安慰她,「雖然是一部美國人的過時老片。」
「說得對,也許該喝酒慶祝。」
素素與維奧拉相視一笑。
然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看電影的人正在相繼離開,最終只剩下她們兩個,維奧拉肯定地說:「你看,大家都已經受不了斯嘉麗這個做作的女人。」
而素素如芒在背,但每次回過頭,影院後面都只有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她有些害怕,仿佛被獵人追蹤時的倉皇恐懼。
維奧拉說:「我得去一趟洗手間。」說完也不等她挽留,便把她留在「空無一人」的影院內。素素下意識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黑暗中隱約多出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像鬼。
其實他早就來了,在白瑞德與郝思嘉第一回吵嘴的時候,他可真不明白,這個兩撇小鬍子的美國人有什麼可崇拜的,為什麼姑娘們都喜歡他。鬍鬚阻礙接吻,他可以向莉莉瑪蓮保證,他每天早上都把鬍鬚颳得乾乾淨淨,絕對不讓鬍渣剮蹭她漂亮的小臉蛋。
從最後一排的位置向前看,熒幕的光投射在她纖細美好的身體上,為她的輪廓描一層銀色的邊,就像天使,對的,就像天使。他扶住臉,摸着下巴,認真地想。
台詞正說到:「先生,你可真不是個君子;小姐,你也不是什麼淑女。」素素正處於不安之中,很快,她的不安被徹底的絕望替代。他從最後一排起身,慢慢地像個幽靈一樣無聲無息地坐到她身邊,取代了維奧拉,成為她午後電影的陪伴者。
「午安,正是湊巧,居然在這裏相遇。」他在演戲,故作輕鬆,天知道他有多麼思念她,幾乎把這些年積攢的對愛情的想像力都花光。
素素顯然受到了驚嚇,但她仍然克制住自己想逃跑的衝動,她平靜地說道:「我不認為這是湊巧,馬肯森先生。」
「你可以叫我海因茨,或者……或者別的什麼。」比如小可愛,小蜜糖,他絕對不介意。
然而素素根本懶得理他,她對於這類油滑的試探深惡痛絕,「對不起,我還有約,您繼續,祝您愉快。」站起來就要走,而他仍保持着正坐的姿態,一雙幽深的眼睛看着電影屏幕,他自視甚高,並不打算用直接粗暴的拉扯阻止她,「很遺憾,我的副官已經把門鎖死,咱們得好好說話,不然,恐怕我也很難出去。」是的,他選擇了迂迴曲折並且卑鄙無恥的方式。
「馬肯森先生,您究竟想要幹什麼?」她毫無辦法,只能坐會原處,然而怒火令她失去理智,口氣也不如之前好。
「唉……你可真是個倔強的姑娘。」
素素悶頭生氣,一句話也沒說。
海因茨突然側過身,用一張雕塑一般英俊完美的臉孔感謝她視線的垂青,「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但是,伊莎貝拉,你得答應我,控制住你的面部肌肉,別讓它們露出快樂的樣子。」
素素不理他。
他繼續說:「下周三我會離開巴黎……看,你的笑容已經爬上嘴角,親愛的,別逼我吻你,雖然我很想,非常非常想。」他在重複說非常想的時候眼睛裏泛着綠光,像一頭飢*渴的狼,實在可怕。素素識相地當起木頭人。
「我得去盧森堡,接下來或者輾轉去南斯拉夫,或者羅馬尼亞之類的鬼地方,誰知道呢?但是夏天之前我會回來,我保證。」
「你不必跟我保證,我更希望你說,我會跟你保持距離,吃大米的姑娘。」這回連馬肯森先生都沒有了。
「你在諷刺我——」
「千真萬確,我保證。」素素堅定地回答。
他在空曠的放映廳里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素素皺了皺眉,心裏的厭惡卻在減淡。
「我想給你寫信。」海因茨一本正經地說,「信會寄到雅克街三十八號邦尼特家院子裏的信箱,我讓人重新粉刷過,刷上了國防軍黑色十字,沒人敢碰。」
「是的,很厲害,我也不敢。」
他被噎了一下,卡在喉嚨里的話,就像是新鮮魚刺,扎得肉疼。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