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韓宇和韓家人把這個擺設在自家中簡單又意味不俗的喪禮舉辦完畢後,夜已經深了。
韓伶花年事已高,再加上今天又屢次情緒激動,精神早就疲憊不堪,卻還是強撐着身子,非要親眼看着韓宇主持完這場喪禮,直到整場喪禮結束後,才被韓琴瑟親自攙扶着送回了房間休息。
讓在場不少的韓家親信覺得心中疑惑的是,韓宇和韓伶花這對祖孫除了今晚最初見面的時候說過那麼一兩句話以外,之後就再也沒人見他們兩人多說什麼。
不管是祖孫失散多年後和睦融融的感人場面,還是韓宇冰冷刻意地迴避韓伶花的示好,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生。
看老太太過程中面上表現出來的那副模樣,也不像是對自己這位二十幾年未曾蒙面的大外孫存在什麼生疏的意思。
幾乎沒人能理解韓宇和韓伶花心中的想法,或許作為妹妹和親孫女的韓琴瑟能明白什麼,或許作為韓家多年的老人,朴不花也看出了些許端倪。
但他們都默契地沒有開口去打破這種局面。
在他們看來,其實這樣已經很好了。
至少韓宇沒有堅決表現出對家裏的抗拒,事情可以一步一步慢慢來。
韓家為這一天等了足足二十四年,不在乎多花費一些時間。
盛宴過後,當是一片的落寞與冷清。
殯儀館外草坪上的照明燈依舊映亮了一片天空,安保人員輪班替崗地牽着一隻只護衛犬進行巡邏,至於館內,大多數的管理人員都已回房休息,包括同樣老邁的朴不花也支撐不住地回了自己在殯儀館內的專屬客房。
韓宇則獨自一人坐在殯儀館後一座獨立韓屋的房檐下,抬頭望着夜空,久久無法入眠。
安保人員只要巡邏到他的附近,都會變得格外小心,示意着自己手中所牽的愛犬噤聲,然後恭恭敬敬地稍稍繞開一段距離。
韓家的這片家族墓地據說是往上好幾代便已規劃好的格局,後人哪怕是要進行修繕也得格外小心,館內的房間佈局這麼多年以來從未改變,而在館外那一大片仍然屬於韓家的土地上,也是如此。
能在韓家的私人殯儀館有自己獨棟房屋的人,只能是當代的家主。
韓宇眼下所借住的這座韓屋,正是李載每次來殯儀館後進行休息的地方。
按傳統,子女為逝世的父母守靈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只是韓怛的情況略微特殊,誰都知道靈堂上那一塊由韓宇親手寫成的靈位不過是一個精神象徵而已。
韓怛真正的骨灰,被擺放在了來時朴不花指出給韓宇看的那棟同樣獨立於館外的小樓里,而小樓的門鎖鑰匙,全家只有李載手上有。
老太太雖然沒有明着表示,但心裏當然是心疼孫子,便商量也沒商量地指揮着人手給韓宇在李載休息的這座韓屋裏鋪設了一個新的床鋪。
反正守靈又不是真的不能睡覺,休憩在逝世的父母附近就足夠了。
以作為一位母親的身份,韓伶花堅信去世的女兒只要能看到兒子安靜睡眠的樣子,就能得到最大的滿足。
令人驚訝的是,韓宇對此也沒有提出什麼反對意見。
他只是一臉平靜地接受了外婆的這個安排。
「我之前還在奇怪,結果現在才明白,原來是因為這樣嗎?」
一道低緩悅耳的熟悉聲音忽然傳進了耳中。
韓宇把視線低了下來,轉頭看去,只見原以為也早去休息的韓琴瑟正端着一個木盤,朝自己款款走來。
這丫頭已經脫下那身沉重的黑色喪服,換上一身輕便許多的素白長裙,行走在月光與遠處那些照明燈的交相輝映下,居然有種平時沒有見過的淡雅與清冷。
「我原本以為oppa你會拒絕外婆的好意,但你卻沒有,現在走過來外公的這個屋子看一看,才發現關鍵。」
韓琴瑟毫不見外地走過來,把手中的木盤放下,又在韓宇微愣的注視中,在他的身邊盈盈地一斂裙擺,坐了下來。
「只要每次到這裏來,不管是外公還是外婆,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會讓人覺得很凝重,就好像這個地方有什麼大家必須遵守的規定一樣,這裏杜絕歡樂和笑聲,任何人進了這裏都只能擺出一副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