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胡小青那個樣子,要不是怎麼說這個侄兒還是親的話,張有平根本就不想搭理。但是有什麼辦法,本來兩兄弟以前關係不錯。但是自由有了這個胡小青,哥哥耳根子太軟,家裏完全是胡小青說了算。還有這個侄子,張有平以前沒少給他買糖果吃,以前一看到這個滿叔,就滿叔滿叔地喊得親熱得不得了。等張有平有了孩子,胡小青又開始興風作浪了。似乎在老張家,她兒子才是嫡孫一般,而他張有平的兒子就只能當她胡小青兒子的陪襯一般。
張有平走進房間,小聲叫了一聲,「崽崽。來,上給你元寶哥哥化一碗化骨水。」
張叫花正準備過去,卻被娘拉住了。
劉蕎葉坐在床沿,瞪了張有平一眼,「崽崽別去。別人不把你當人,你還湊過去幹嘛?」
「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寶畢竟是咱親侄子。咱們什麼事都不做,你說好麼?在客公家裏,嫂子做那麼過分,你不也得讓叫花給喜子做法麼?你看我說什麼沒有。」張有平知道婆娘的心思。
張有平這麼一說,劉蕎葉自然沒什麼話說,鬆開了崽崽的手。
「唉,咱們不跟她做一樣。」張有平知道婆娘心裏不好受,看着她傷心的樣子,心底不由得一軟。
「這些道理我都知道哩。可我就是不想讓崽崽受委屈。」劉蕎葉眼角已經變得濕潤。崽崽是她的心頭肉,誰讓崽崽受委屈,她就心疼。
張有平拉着崽崽的手,「崽崽,你去化一碗化骨水給元寶哥哥。嬸子說什麼,你別理她。知道麼?」
「嗯。」張叫花不喜歡嬸子,也不喜歡跟嬸子一樣橫蠻不講道理的元寶哥哥,但是他聽爹娘的話。去櫥櫃裏找了一個瓦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張叫花便在堂屋裏走起了罡步,左手端着碗,右手掐法指不停地在瓦碗中畫,口裏念念有詞。
「奉請化骨仙師、接骨仙師、陰化骨、陽化骨,有骨化骨,有山化山,有木化木,見銅化銅,見鐵化鐵,上化於天,下化於海,屋化於諱,人化於山,法水化在九水深潭……」
張叫花在化水的時候,張家一大家子人都來到了堂屋。
張叫花念的咒語跟平常水師念咒語一樣,聲音很小,聲調也如同唱歌山歌一般,一般人很難聽清楚咒語的內容。
張滿銀神色凝重,他畢竟是見識廣,這種儀式以前在鄉里是比較常見的,解放後破四舊之後,倒是很少見了。畢竟已經劃成封建迷信,就算要做這種儀式,也是遮遮掩掩了。他看得出來,叫花做的這儀式是很正宗的。這罡步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能夠糊弄的。但是他有些迷惑,叫花沒有拜過師,也沒聽說他跟誰學過,村里姓張的也沒人會這個。叫花又是從哪裏學過來的呢?
馬冬花的眼神里也是充滿了迷惑,同時也充滿了擔憂之色。她在擔心叫花畫的水是不是真的有效。元寶實在太嬌氣了,如果不這麼嬌氣,忍一忍,一晚上過去,去鎮上醫院讓醫生將骨刺取出來,就沒什麼事情了。這點苦痛在農家,又算了什麼苦痛呢?這孩子,還是太嬌氣了。這個大兒媳平時太霸道,現在大孫子也完全跟她一個個性。以後只怕不是什麼好事啊。看來以後要尋個機會好好跟胡小青說說這事了。
張有連直關心自家崽,一直細聲軟語地在哄崽。但越是哄,元寶反而哭得更加驚天動地,還以為除了什麼天大的事情。
胡小青則是一臉輕蔑地站在門口看着堂屋裏,她依然不相信這個侄子能夠弄出什麼化骨水來。心裏對這一家人如此期待張叫花的化骨水很是不屑:「封建迷信!」
別人或許以為張叫花這麼又是跳又是念咒語,又是用手畫水,必定是隨便糊弄而已。但是張叫花自己卻明白,這些步驟可不是糊弄人的。在煉水的過程中,張叫花能夠感受得到,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從天地之間湧入自己的身體,然後匯集到手指上,融入碗中的水中。當那種神秘的東西進入碗中之後,碗中的水已經不是之前的清水,而是可以治病的藥!這種感覺張叫花說不出來,那種神秘的東西也完全是張叫花感覺到的。無形、無色、無味。但是張叫花能夠感覺到那種物質真真切切的存在。
儀式完成,張叫花端着化骨水走到爹面前,他沒有直接送過去給張元寶。
「快快,給元寶喝下去。」張滿銀急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