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賢親王胤祥之語。瑧玉當日見薛蜨行止不同書中所寫,早就疑他也非此處之人;又同他相交一段時日,更覺熟悉非常,故今日出言試探。只見薛蜨神色一變,隨即又復常色,道:「胤之兄謬讚,小弟愧不敢當。」一邊下了馬,對瑧玉道:「這前面有一所書齋,咱們且到其中歇息罷。」瑧玉此時心中已有七八分准了,只面上不表,同他一道往前行去。
至那書齋中,薛蜨便道:「你們都散了罷。」跟着的人素知他性子,便行了禮下去,一時房中只留他二人。薛蜨便往案上取了筆道:「小弟近日讀書之時偶得了幾句,今兒默出來,少不得請兄長指教一番。」瑧玉聞言笑道:「指正不敢當,可巧我日前也寫了一首,不如寫出來大家看看。」便從筆筒中取了一支紫毫,同薛蜨對面坐下,二人自寫不提。一時寫完,見薛蜨的是:
紫燕穿簾西復東,一庭柳絮揚春風。
書開緗帙迎新綠,硯試端溪點落紅。
雨霽霞光明戶牖,日斜香篆出房櫳。
分陰珍重攻文史,益信前賢蘊不窮。
再看瑧玉的是:
一片芳菲上苑東,晝長人坐落花風。
蒙茸細草侵階綠,濃艷夭桃映閣紅。
春惹游蜂窺幾席,濃熏舞蝶傍簾櫳。
韶光脈脈春如海,諷詠芸編興不窮。
薛蜨見了面上一變,抬頭見瑧玉拿着自己寫的那張,含笑看着自己,嘴唇動了幾動,驀地起身搶至瑧玉面前拜了下去。瑧玉忙伸手來扶,薛蜨只不起,語聲哽咽道:「四哥!」聞他這一聲叫出,瑧玉也是心中激盪,忙手上使力將他拉了起來,道:「老十三,你因何也在此地?」
諸位看到這裏,想必也明了了,這薛蜨不是旁人,正是康熙帝之十三子胤祥托生至此。他默出的那首詩正是昔年所寫之《奉和兄雍親王春園讀書元韻》,而瑧玉所默正是《春園讀書》,如今一見,自然再無不明的。他兄弟二人本來相知甚深,早已都疑上了對方,彼此試探,直至今日方相認了。當下二人便將來此之事一一盡述,又同《紅樓夢》書中所寫對將起來。原來胤祥與他不同,乃是生來便投身至薛蜨身上的。他本是性情淡泊之人,因今生並未生於皇家,更樂得悠閒自在,王氏又對其溺愛,不假約束,故這幾年過得甚是稱心遂意。瑧玉將自己身世一說,倒令薛蜨吃了一驚,情知他此生依舊艱難,倒懸心起來。瑧玉見他如此,笑道:「活過兩世的人了,怎麼比前世尚且蝎蝎螫螫起來。這一世尚且是老天垂憐,且走一步算一步罷。」薛蜨也不作聲,乃暗中思索如何助他。兩人又敘些別後之事,更覺親近。直至暮色四合,二人方出了房中,薛蜨便令家人擺上宴席來,一時兩人吃畢,薛蜨因又想起寶釵同他頑笑說要兔子之事,命家人揀肥的抓了幾隻來,又與了瑧玉兩隻,約了明日再敘,方一同往府中去了。
寶釵見薛蜨當真帶了兔子回來,笑道:「哥哥不早些回來,我同林妹妹已是用了飯了。」薛蜨笑道:「就明日再請他來吃也使得。」一行將兔子丟與小廝,便對寶釵道,「我有一事情同你說。我正想同胤之結那金蘭之好,不若明日擺一桌宴席來,請母親也來坐了,豈不便宜?況我看你同林大妹妹也極好,不如一起認了姊妹罷。」寶釵笑道:「林妹妹為人自然是極好的。只怕人家覺得咱們攀附林家,倒沒意思。」薛蜨道:「那起子人閒了就要胡唚,只要咱們同他們好了,那怕不認兄弟姐妹,也有許多話兒說出來呢,只休理他。」寶釵因見瑧玉人品家世皆不錯,想來於薛蜨仕途是一大助力,又覺黛玉同自己脾氣相投,兩人素日比諸姊妹原好上幾分,故點頭稱是。至薛姨媽回來,薛蜨便同薛姨媽說知要同瑧玉結拜之事,道:「林姑父當日是探花郎,林大哥哥又是舉人,同姨媽府上軍功起家的不同,原是書香門第。咱們家若想出人頭地,從科舉致仕才是正途。若同他認義了兄弟,對咱們只有好處的。」薛姨媽雖見識有限,這疼兒女之心倒是與天下母親一般無二,況素來對薛蜨也甚溺愛,聞他如此說,便點頭道:「也是這話。他家大姑娘也是個好的,可憐見的,小小年紀便沒了母親,日後我多疼他些便了。」因令小廝準備香燭等物,又備了給林家兄妹的兩分禮,把寶釵喚來同他說了此事,不在話下。
翌日瑧玉便攜妹妹往這邊來,院裏設了香案,同薛蜨二人對
第十九回